恍如末世的微光,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存在便是希望。

“阿宁。”

沈管旭回头,再次举起钢筋。

“去福利院!”

沈思岚摸到了地上的钢筋,奋力抽出,一时间无法控制力道,钢筋抽在沈管旭小腿。

腿部剧痛,沈管旭的钢筋亦偏离方向,将手机砸的稀烂,零部件像内脏,从四方溢出。

手机里未完的声音戛然而止,“你在哪……”

沈星宁拽着沈思岚跑出工厂,天色渐沉,隐约有偏暗的路灯亮起,工厂对面是一片空地,杂草丛生,两人猫身穿越空地,从来时的另一边穿进小巷。

沈管旭费力站起,钢筋太重,他捡了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跟上。

尘土混合着血腥味,工厂恢复寂静,一具腹部凸起,肚满肠肥的躯体横在场地中央,血液由躯体向外蔓延,瞪大的死鱼眼孤零零地望着天,凝固的面容依然恐慌,哪里飞来了一只苍蝇,扑腾着翅膀,一口叮在眼球,喝得撑肠拄肚。

沈星宁和沈思岚前后沿着巷子单侧的矮墙走,茅头几人较他们早走几分钟,但拖着虚弱的沈皎,加上林爽是个女孩,四人目标太大,很难避开陆哲等人的追踪。

风挤进巷子呼啦啦地吹个没完,入夜天凉,沈星宁冷得发颤,风直吹过耳畔如哨声,她偏头,听到了回荡于山谷间泠冽的孤歌。

陆哲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嗓子,但能想象,如果他唱歌的话,应该会是一首苍凉的离歌,他在说,“往这边!他们不在那条路。”

岔路口,陆哲的声音由左侧传来,中间的路一眼便能望到尽头,无人奔走,只剩右侧。

她快跑不动了,寒意料峭逐渐蔓延至四支,在关节处形成一种真切的钝痛,她扶着墙走,掌心被墙体的利茬蹭出口子,她快撑不住了,肉体和精神的痛一寸一寸击打着她单薄的身躯,她要痛死过去了。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陆哲先他们找到了沈皎,林爽和陈燃一左一右搀扶沈皎,茅头不知哪里捡个根角铁,拦着几个小混混不让他们跟上。

陈燃他们快走到另一个岔路,陆哲在逼近,他手里握着刀,刀头有斑斑血迹。

茅头到底混过几天小混混团体,有点身上功夫,一对几也不吃亏,见到沈星宁和沈思岚遍大喊,“星姐,快走!”

他分神一刻,一根木棍打在腰间,他连连后退,握着角铁更狠地砸。

沈星宁和沈思岚见机越过他们,直追陆哲。

林爽体力透支,绊倒石阶摔在地上,而陆哲已高举尖刀。

路灯一隐一灭,反射到尖刀的光点转瞬即逝又突然乍现。

只是一瞬间,陈燃翻身扑向林爽,他忘了思考,本能般的动作,潜意识的先行仿佛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护着她,牢牢的护着她,护她安稳。

林爽在路灯亮起的同时看清陈燃眼底流淌的温存,那是一种极易令人沉沦的温暖,甚至在那双瞳孔里看到自己带笑的唇。这一刻她不觉畏葸,反而滋生出莫名的勇敢。

枪声响起,子弹擦过陆哲的面颊和手臂射入墙体。时间一度静止,几秒后众人反应过来,沈星宁扶起陷入昏迷的沈皎,选了左边的路。

“陈燃,带林爽往右边走,出去就是大路。”

大路意味着可以呼救。

林爽摔的不轻,直接扭伤了脚,陈燃直接背上她跑,她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胸口贴着他的后颈,能感受到他脖颈突出的动脉强劲的跳动,无名的心安,恍似身后没有紧追不舍的陆哲,恍似在桐乡大学的校园里,一棵棵连城片的梧桐树下,他背着她,漫步于艳阳之下。

陈燃背着林爽不及陆哲快,越靠近大路,车流的声音越近,隐有警笛长鸣,他大声呼救扯破了嗓子喊。

林爽脸颊贴近陈燃新剪的寸发,发根硬挺,摩擦她的脸痒痒的,她就安心地匐在他背上,原来人的肩膀可以这么宽厚紧实。

陆哲还是抓住了林爽的后衣领,已经是路口了,陈燃混沌的视线瞥见有警车停下,他猛然转身把林爽摔开,自己头顶陆哲腹部,双手紧扣他后腰,将他扑倒。

刀尖刺入陈燃后肩时,他茫然地弯了弯嘴角,垫着陆哲的身体摔在地上。

枪响的余音震得耳朵暂时失聪,停滞了好几秒,陈燃甩甩头,慢慢找回听力,有林爽温脉的女孩嗓音,有民警的告诫声,有车流声和簇簇风声。

他转头寻找林爽,已经有民警把她抱上担架,几个民警仍保持着持枪前行的姿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不远处救护车的方向去,林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捶了捶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茅头还在后面,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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