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放被吵得睡不着,侧耳听了半晌,那混乱的声音由一点逐渐扩大,以至于蔓延了全城。
然后矛头竟然指向了他们所在的这家客栈。
客栈的大门被用力撞响,客栈的小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焦急地去阻拦。牧放听见声音,外面那些混乱的百姓之所以来客栈,竟然是因为他们这一个车队。
因为车队在护送着道长和真人。
历城如今的百姓,对于方士道人似乎颇为痛恨。
外面形势似乎阻拦不住了,历城的卫兵刚刚前去东海,为帝王寻找所谓“仙山”。现在如此多的暴民,根本压制不住,不一会儿原本车队的人便急匆匆从客栈里出来,来到后院,慌慌张张地上了马车;由侍卫护送着,从偏门出去了。
然后快马加鞭,连夜绕开人群朝着彭城赶去。
牧放就糊里糊涂地被拉着出了客栈。
离开主城,到了郊外,绕路朝着彭城而去。囚车的轮子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旁边的侍卫心有余悸地在讨论:
“那些暴民,真是可怕!连大门都闯破了,晚一会儿就要被堵住,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是趁着城卫兵不在,现在可不好镇压。”
“原本听说历城好好的,怎么百姓突然就变得这么大胆?”
“还是因为钱啊。陛下花了五年时间正在炼的金丹大药,地方不是就在历城,每个月都要向历城百姓讨钱;加上前些天又要给各地进京的真人们在历城附近建宫观,又收了些银钱,挨不住了……”
“……唉。”
月色凄迷,行走的小径周边是旷野,深秋的枯草在月光下泛着黄,在冷风当中微微摇曳着。
朝着东边远远看过去,似乎真能看见历城往东,几个日夜便能抵达的广阔东海。
一望无际。
天道突然说:“人间都是这样吗?”
牧放收回目光,手指在逗弄怀里小灰的耳朵,小灰不厌其烦,耳朵不时动弹一下。但小东西睡得很香,这样一番动静竟然都没被吵醒。
牧放懒懒地倚靠着被子,“你是天道,难道不是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吗?”
“可我只能看见。纵然历览千百年,看见所有兴衰和斗争,仍然无法感受。”
牧放便问:“那你现在感受到了吗?”
天道半晌没有说话。
牧放伴着小路上的颠簸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天道突然再次开口:
“知道为什么选择了你吗?”
牧放挑眉。
天道语气前所未见地正经,“江云尧身上牵系着世界的气运,他努力,坚韧,不甘平庸。可是同样也功利、好战、愤世妒俗。人间因他披露了修真界的存在而战火连绵,斗争不断,区区百年王朝付之一炬,齐州大陆分崩离析;修真界在江云尧带领下越来越好杀伐和争斗,抢掠资源,宗门之间战争开始,修士大能各自立场……不应该是这样的。”
“修士借用天地之能,消亡之后灵气反馈天地,如此循环。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修士死后灵气混浊而溃散,已经不能反哺给予天地。”
“所以我选择了让你来代替江云尧。”
牧放敏锐地察觉到天道还有一部分隐瞒了,但是他没有追问。
牧放说:“可是我不觉得自己能作出什么改变。”
天道说:“能的。”
牧放没有和天道追论他到底能不能这件事。
如果他要做一件事,那么只可能是他自己想要做。纵然是天道让他重生,他也不会全然依照天道的想法。
既然不会听任天道,那么他又何必要关心天道的想法呢。
他无情地摆摆手,打断了天道难得的怅惘兴许:“好了,睡前谈心就到这里,我要休息了。”
正酝酿出感情的天道:“……”
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到了彭城,略微修整一番,皇帝的命令便下来,万先生便带着这次车队带回来的三位道长真人和一个妖道牧放进宫陛见。
牧放把小灰揣在怀里,走下囚车,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这些天因为“点石成金”,和车队里的侍从混得很不错。早些天他怀里的小灰便被侍从发现了,不过他们也只当是没看见。
只不过小灰倒是很懂事,大多时候都只是默默待在牧放衣服里面数爪子玩,一点也不给他添麻烦。
唔……如果牧放能够勤快一些洗澡就更好了。小灰贴着牧放的胸口,有点嫌弃地想。
不管如何,一行人也还都是到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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