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广播准时响起,广播里正在播放南泥湾的歌曲,歌声悦耳动听。

生产队队长是安排全队一年的规划、生产、种植、收割和粮食分配等工作。

早上广播刚叫,队长金顺财准时来到大榆树下,站在石磨盘上,不停的敲着铜锣,发出“当当”声响。大声吆喝道:“今天全体社员扛起锄头,上山挖麦行苞谷地。”

任正信躺在床上不停的“哇哇”大哭。何庆芳闻到一股刺鼻的屎味道,把婴儿的娃片换下,找来洗干净的娃片,双手来回不停搓热,把婴儿迅速包裹好。高兴的抱在怀里开始喂奶。

早上,天蒙蒙亮。各家各户抓紧时间扛起锄头,纷纷出门,火急火燎来到了金鸡山上。山上是平地,土地虽然少,但是土质很好、阳光充足而且日照很久,种出来的庄稼要比山下的庄稼好得多。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在微风吹拂下来回荡漾,不停的摇拽着整个身姿,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麦地大块大块分开,中间有七十公宽的空地间隙,专门留起栽苞谷,这就是麦行苞谷地。生产队所有人都站在麦行苞谷地里,每人各站一行,双手高高举起锄头,埋头弯腰用力挖麦行苞谷地。

山上唯有一条泥土公路,是大来区到新隆公社的直通公路。一辆拖拉机发出“嗵嗵”声响,在高低不平的黄泥巴路面上,不停的摇摆整个车身缓缓开来。突然“嘎”一声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灰色中山服。双手拎着两个凡布口袋,慢慢的走向金鸡山。

杨发秀正在挖地,猛然抬头大惊失色。“天啦,啷个个是上海工人杜一坤嘛,真是稀客啊!”

白素珍面带微笑,看着眼前这位上海工人。“我的妈呀!这还真是张嫂的丈夫杜一坤,上海工人回来啦。”

队长金顺财看见杜一坤回来,笑着迎了上去。“老杜,你回家来就好了,张元珍挺起个大肚子还在家等着你。”

杜一坤从口袋里抓出许多纸糖,热情似火、眼睛笑成豌豆角。“大家先休息一哈,快来吃糖。”

蒋玉贞手里拿着纸糖,双手迫不及待剥开糖纸,嘴里吃着香甜可口的水果糖。羡慕说道:“我的乖乖,张元珍福气才好啊!真是睁大眼睛找了一位好丈夫。”

“贞嫂,羡慕人家的丈夫有啥子用,难道你的丈夫不好吗?”周树琴笑着质问道。

蒋玉贞的丈夫叫金顺华,是凤凰公社中学老师,因贪污腐败判刑十年。

蒋玉贞黯然神伤,大声说道:“周老师,都是虚荣心害人!他要是不犯错误的话该多好啊!”

杜一坤从衣兜里掏出“大重九”香烟,非常热情、喜笑颜开。“财队长抽烟,大家快过来抽烟。”

大来区上正在新修医院,工地上一片繁忙的景象。到处都是修房子的工人,他们头戴安全帽,脚穿解放鞋。三男两女弯腰驼背把砖背上二楼。二楼上三十几位砖匠拿着砖刀,埋头弯腰忙碌彻砖墙。两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脚穿长桶水靴,拿着铁锹和挖锄不停的合灰浆。

任新良戴着围裙,右手拿着竹签正在画墨,带着徒弟们正在木工房里做木门窗。白亲和右脚站地上,左脚踩着木方,左手按住木方,右手拿着锯子,弯腰锯木头金家光左手拿着凿子,右手拿着斧头,坐在木马凳上打着木眼子金家有双手握住刨子,双脚叉开,弯腰推着刨子,刨木花簿如蝉翼飘落一地。

杜一坤从上海回家来,张元珍心里乐开了花。中午生火煮干饭,炒了一盘菜苔炒腊肉。

张元珍把热水舀进洗脸盆,拿着洗脸帕和香皂放在凳子上,看着久逢的丈夫喜出望外。“坤哥,洗脸水打好了,先用香皂洗手,再洗帕热水脸。”

杜一坤看见媳妇像往常一照护自己,感到不好意思和内疚。“元珍,我请假回家来是专门照护你生娃儿的,你挺起大肚子马上就要生了,应该好好休息。”

一张八仙桌上摆了一盘菜苔炒腊肉。一个大碗里装着五个煮熟的咸鸭蛋一个小碗里装着殷红色的萝卜泡菜五碗米饭和五双筷子分别摆在桌上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边开心吃午饭。张元珍看着丈夫回家来,心疼丈夫不停的给他拈菜。“坤哥,你赶车累了,吃了少午去睡个觉,好好休息。”

“我坐车一点都不累,你在家带娃儿还要干活,下田下地挣工分才叫辛苦和累。”杜一坤说完用筷子给媳妇和孩子们不停拈菜。

张元珍无助的说道:“哪有农村不苦的道理。苦叫人生,累才是生活,不苦不累就不是农村人啦。”

杜一坤抬头忽然问道:“这次回家来,啷个没有看见你的闺蜜何庆芳呢?”

“庆芳正在坐月子,终于生了个姑娘,全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她们俩口子一直都想生姑娘,这回如愿以偿,当然欢喜啦。”杜一坤剥着咸鸭蛋壳,高兴的说着。

“坤哥,这回我啷个都要给你生个男娃儿,你放心!照样让你欢喜。”

张元珍摸着翘起的大肚儿,看着丈夫喜出望外,露出自信的笑容。

杜一坤一代单传,父母又死得早。夫妻俩一心一意想多生几个男娃儿,人兴丁旺,人强马壮。“元珍,老四真的是男娃儿就好啦,我们家两男两女,我就欢喜啰。”

张元珍接过丈夫剥好的咸鸭蛋,把咸鸭蛋拿在手里,兴奋的说道:“老四生下来,我们家就成了金、银、财、宝,不仅人兴丁旺,还是招财进宝啦。”

张元珍自己舍不得吃,直接把蛋递给了幺儿。杜财坐在凳子上动来动去。“妈妈,不不吃吃蛋,我要要嘎嘎!”

张元珍用筷子拈肉放在孩子碗里,大声说道:“小财,别千烦啦,快吃嘎嘎。”

杜一坤嚼着泡菜吃着红苕干饭,看着幺儿着急的说道:“元珍,我发现老三说话是结巴,不知你平时晓得不?“

张元珍回忆起怀杜财时,吃了很多猪大肠,现在想起来非常后悔。“我怀老三时饭量大增,胃口好得很,看见猪肉就流口水。你叫我节约不乱花钱,没得办法我就去买猪大肠吃,杜财成夹舌子都是猪大肠惹的祸,拜你所赐。”

杜一坤听了婆娘的话,一脸茫然、疑惑不解。“啷个就拜我所赐呢?吃猪大肠就会成夹舌子?这是啥子逻辑思维?”

“啷个这分钟你弄不醒活,成瓜娃子啦,我问你猪大肠是不是一节一节的?我怀起老三时一个劲的吃猪大肠,小财能不成结巴吗?”张元珍生气的说着。

“我看你神戳戳的,小财还小,多用心教他说说话,相信就能改过来的。”杜一坤根本不相信婆娘的话,对自己的娃儿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

杜一坤吃完饭,弯腰兴奋的抱起幺儿,双手把儿子托得高高的,开心的在孩子脸上亲来亲去。

“哎哎呀,老汉你胡胡子扎扎人。”杜财笑着吃力的说着,用小手用力推开父亲有胡子的脸。

“你听听,老三说话就是夹舌子,都说从小看大。这次怀老四我整死都不吃猪大肠。相信,老四生下来一定很健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张元珍这次怀孕死活都不吃猪大肠。

杜一坤双手抱着儿子,心理早也乐开了花。“小财。妈妈说的都是迷信话,我们不相信,小财长大后一定能说会讲。”

好雨知时及

当春乃发生

中午,天空中下起了第一场朦朦春雨,春雨像绢丝一样,又轻又细,好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没有形状,也不出响声,轻柔地滋润着大地。春雨贵如油,漫山遍野的麦苗,如饥似渴吮吸着春天的甘露。

任新碧眉清目秀、婷婷玉立,扎着马尾头发,穿着一件红色的外衣,显得特别漂亮。这次去南充市里跳舞培训一个星期,下午回家来。还没有走进家门口,欢天喜地大声喊道:““老佛爷”,“老佛爷”,我回来了。”

王幺婆在房间里,坐在凳子上缝衣服,看见女儿回家来,心理乐开了花。“你这鬼丫头,成天就知道唱歌跳舞,一去就是一个礼拜,把老娘都给忘记啰。”

忽然,看见女儿身上的衣服淋湿了,着急的大声说道:“天啦,衣服都淋湿了,快去把湿衣服脱下换上干衣服,千万别弄感冒了。”

天空中毛毛细雨一直下个不停,雨越下越大,工地上无法施工干活,全体施工人员都停工回家。任新良想到家里媳妇生娃儿了,火急火燎跑回家。

任正信躺在床上“哇哇”大声啼哭。

任新良刚到家门口,听见婴儿大声啼哭,快步冲进家里,双手托起婴儿小心翼翼放在怀里。兴奋的说道:“小乖乖,我刚回家,你就和老汉打招呼啦。”

杜一坤双手拎着网兜,网兜里装着葡萄、红苹果和香蕉,站在门口着急的等着婆娘。“元珍,你磨蹭啥子,去庆芳家弄那么漂亮做啥子嘛?”

张元珍下乡当知青以来,平时很少打扮自己。丈夫回家来非常高兴,躲在房间里用烧过的火柴梗,照着镜子画眉毛。开心大声说道:“我弄漂亮点嘛,才配得上你这位上海工人啥。”

张元珍换上平时很少穿的新衣服,画了一下淡妆,从家里走了出来。

杜一坤看见媳妇判若两人、膛目结舌。“哟,弄得啷个漂亮,差点认不出来了,你们知青队伍中,就数庆芳和你最漂亮了。”

“我看你瓜兮兮的,漂亮又不能当饭吃,看了六七年还没看够啊。”

张元珍看着丈夫傻傻的盯着自己,害羞的拉着丈夫去何庆芳家。

何庆芳在灶房烧开水,把开水灌进竹篾外壳的保温水壶里,听见娃儿哭声,提起水壶急匆匆走向小房间。刚跨进小房间门,看见丈夫双手抱着娃儿。“哟,新良,你啷个回家来了?”

任新良回头看见媳妇,嬉皮笑脸说道:“想你就回家来了。”

“新良,看你开心那样子。你心里只有幺妹,哪里还有心思来想我哦。”

何庆芳看见丈夫回家来了,心理早也乐开了花。

任新良抱着任正信,用屁股轻轻的撞了一下媳妇的屁股。兴奋的说道:“你和幺妹我都想,在我心里幺妹和你都重要。”

忽然,任正信又“哇哇”大声哭了起来。

何庆芳闻到刺鼻的屎味道。大声说道:“新良,幺妹窝屎巴巴,你没有闻到屎的香味吗?”

何庆芳把任正信从丈夫手里抱过来放在床上,用整个身子挡住丈夫的视线,快速换掉婴儿身上的片,把屁股上的屎擦洗干净,换上干净娃片,马上火急火燎包裹好。

杜一坤来到何庆芳家,刚进家就闻到婴儿屎巴巴味道。“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一来家里,这干闺女就送见面大礼啦。”

何庆芳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是杜一坤,欣喜若狂大声打招呼:“天啦,老杜,你回家来了,真是稀客。怪自不得喜鹊在门前桉树上叫个不停,原来是你这位上海工人回来啰。”

杜一坤把礼物放在桌子上,露出了开心的笑脸。“庆芳,你这小嘴像抹了蜂蜜一样还是那么甜。”

张元珍看着闺蜜,幽默风趣的说道:“坤哥现在是吃家饭屙野屎,回到家里就开始问我,生产队的人都在山上干活,啷个没有看见庆芳呢?听说你生娃儿了在坐月子,吃了少午迫不及待拉起我就往你这跑。”

“元珍,你长得漂亮,坤哥一心一意深爱着你,我晓得你们夫妻俩感情好友谊深。你就少在我面前显摆了,知道你好福气,找了一位贤惠能干的好丈夫。”何庆芳双手抱着婴儿,俏皮的笑着说着。

任正信不适应刚换下的娃片,又开始大“哇哇”哭起来。

任新碧听见婴儿的哭声,来到母亲身边用手摇着肩膀,好奇的问道:““老佛爷”,你听,啷个有婴儿在哭?”

“幺妹,你都一个礼拜没回家啦,是你大嫂生了。”

任新碧好奇问道:“大嫂这么快就生啦,她生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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