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稻谷成熟了,田野上一片金黄,远看真像是铺了一层金黄的地毯。本该秋收打谷子的好季节,天公不作美。连绵的秋雨下个不停,一下就是好几天,大滴大滴的雨水如子弹一般从空中射向大地,打得树叶哗哗响个不停,雨水顺着屋檐不停的流下来,滴落在门前的石板上,发出哒哒有节奏的声响,石板上一排整齐很深的子弹眼,原来是水滴石穿。

早上,何庆芳站在家门口,看着昏昏沉沉的天,漫天小雨,生产队河边田和九只角大田里金黄的稻谷被风吹得晃来晃去,东倒西歪。这两块田还没来得及打谷子就下雨了。其它田谷子己打完了,水田里一窝窝一排排的谷桩躲藏不见了。田里一个个稻草人凌乱的耸立在水田之上,像战场上密密麻麻的士兵风雨无阻坚守阵地。一群麻鸭不停的在水田里寻找美味佳肴,你追我赶、快乐嬉戏。兴奋的发出嘎嘎叫声。水田里还有几只木扳桶飘浮着,像船儿一样随风荡漾。雨还在继续下个不停,此时此刻,心烦意乱、黯然神伤。“这个烂八月雨水真多,一连下了好几天雨也不停。老天爷啊!你快变晴天吧。再不出太阳,田里熟透的谷子收不回家来,即使收割回家的谷子又晒不干,保管室里的谷子真的快发芽了,我们只能等着吃谷芽啦”

生产队保管室,前几天打回的谷子少部分只晒了一个太阳,大部分打回家来就开始下雨了,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谷粒,已经发热发烫了,有的谷粒趁着热度开始准备生根发芽了,这可急坏了生产队的父老乡亲们。

上午,生产队男女社员们,又拿着铁锹把保管室地上发热发烫的谷子铲进笜箕里,何庆芳双手端着满满一笜箕谷子,都能感觉到谷子闷热发烫。“天啦,这谷子好烫呀,估计鸡蛋放里面不用老母鸡都能孵化成小鸡仔了。”

生产队仅有三台风车全都使用上了,男人手腕劲大的专门负责搅风车,金顺仙不停的摇转风车,风车鼓里的扇叶不停的转动起来,在人力和惯性的作用下,风车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一样快速转动起来。

杨发秀双手端起满满一笜箕谷子,用力高高举起,对准风车口均匀的慢慢倒下来,从风车里接连吹出大风来,给发热发烫的谷子降温退烧,避免发芽。

“人生病发热发烧吃药打针就好了。老天爷一直下雨不出太阳,相信这也是徒劳无逸啊。”

“秀嫂,别怨天尤人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用风车给发热的谷子降温。”蒋玉贞无助的说着。

白素珍看见丈夫上下喘粗气,笑着故意挑逗。“许仙,你早上没有吃早饭啥。快点用力搅风车。”

“白娘子,你来试试看,站起说话不腰疼,你看我已经是满头大汗,我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手脚发软了。”

一台风车配有两个力气的大男人,金顺仙拼命用力搅动着风车,热得大汗淋漓,累得直喘粗气。

金顺树扶着风车站在一傍抽烟休息。忽然,把烟屁股往门外一甩,挽起双袖。大声说道:“许仙会计,你过来抽支烟休息,让我又来。”

金顺树说完抓住风车搅搅,用力不停的搅动着风车,只听见风车里吹出嗖嗖的风声,把谷子吹得东倒西歪飘落在地上。

曹秀珍和生产队几位妇女埋头弯腰,不停的用木推耙把地上的谷子从风车口推到另一边。

白素青拿着铁锹把地上的谷子铲进笜箕里,大家不停的端起笜箕又来到风车风口处。就这样大家这几天以来都在不停的重复做着同样的事,累得上下喘粗气,热得大汗淋漓,汗流浃背。还是无济于事。

队长金顺财和会计金顺仙头戴着斗笠,身披蓑衣,脚穿黑色长筒靴。俩人肩上都扛着一把锄头,从田坝上走了回来,何庆芳站在家门口,热情打招呼:“财队长,许仙会计,下这么大的雨,你们俩扛着锄头从哪里来?”

“庆芳,接连下了四天雨,眼看熟透了的谷子收不回家。这雨还在继续下,下得人心灰意冷。河边田和九只角里的水越关越深,我和许仙会计扛起锄头去挖田缺口,打开缺口把田里的水放掉,避免水深影响成熟的稻粒。”

任幺公站在屋檐下,心急如焚,察色观天。“顺财,你这样做得很对。打开田缺口让田里的水流向河里,水浅保稻粒。我刚才推了一下大甲子,仔细掐指一算明天会太阳,天一定会晴了。但小心有偏东雨哦。”

“老书记,明天真的会变晴天吗?”队长金顺财喜出望外,大惊失色。

金顺仙欢天喜地的说道:“老书记,明天真的晴了,就是万幸啊!可以晒保管室里的谷子和打田坝上谷子啦。”

何庆芳家堂屋的八仙桌周围,八个孩子围坐在一起,趴在桌子上埋头认真作业。任正信和杜宝左手压住田字格本子,右手拿着铅笔,认真仔细默写数字1100,看谁写得又快又好。

中午,何庆芳在灶房里生火煮午饭,右手来回拉风箱,发出悦耳动听的嘀嗒、嘀嗒声。

忽然,任正信拿起本子握住铅笔,走下桌子快速跑向灶房,高兴的大声说道:“妈,我写好。”

杜宝也紧跟其后,兴奋的大声喊道:“干妈,我也写好了。”

任正忠看见母亲在灶房煮饭,好奇的大声问道:“大哥,墙上贴的奖状基本上都是你的,你成绩那么好,啷个没有考上大来中学呢?”

任正文升学考试没有考好,没有考进大来中学,考上了公社的凤凰学校。虽然父母没有责怪自己,但是,还是有自知之明,心理一直有愧疚。在暑假里除了不停的做家务,只要有空闲时间就认真抓紧时间学习。

任正文永远都铭记升学考试时犯下的失误,现在想起来悔不当初。“语文考试有一段古诗词翻译现代文,我觉得陌生脑子里一片空白,结果是学习过的忘记翻译错了。考试数学时,没有认真读懂题目粗心大意,把增加了和增加到弄错了,一字之差悬殊十万八千里,结果又做错了一道应用题。留下终身遗憾!”

杜财看着任正文沮丧的脸,好奇大声问道:“大哥哥,那你语文和数学考了多少分呢“

“语文考了93分,数学考了94分。”

任正忠大惊失色道:“天啦!考了这么高的分数啷个还进不了大来中学呢?”

“忠老三,你以为大来中学想进就能进的吗?”任正行严厉大声回答

“大来中学是大来区最好的学校,能考上大来中学,语文和数学总分必须在190分以上。我无缘进大来中学,只有把机会留给你们几位啦!”任正文愧疚的说着,说完侧脸暗自泪流。

何庆芳拿着俩孩子的作业本一看,字迹工整,正确无误。没有涂改和写漏现象。心理乐开了花,笑容满面。“幺妹,小宝,你们的作业写得好,我给你们满分100分,你们俩都是妈妈的好孩子。吃了中午饭我们去宜兴店学校报名,明天你们就可以上学读书啦。”

杜金看见任正文流眼泪了,触景生情大声说道:“大哥成绩一向都很好,家里的家务事都是他一个人在做,干妈又不准我们做家务事。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复习。所以耽搁了学习时间,才没有考上大来中学。”

何庆芳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俩孩子欣喜若狂。

任正信一脸茫然,疑惑不解。“妈,我们读书应该和哥哥姐姐们在安华大队,自己学校读书。”

杜宝喜笑颜开,活泼可爱。“干妈一时高兴都忘记了我和幺妹在哪里读书啦?”

杜财抬起头看着任正行,笑着问道:“行二哥,大哥没有考上大来中学,你努力加油明年一定能考上。”

“根据目前学习状况来分析,就我目前这个水平,我能考上凤凰中学就算是万幸了。还是把考大来中学的任务交给你们下面几位弟弟妹妹吧。”任正行抬起头,举起右手不停的摸着脑袋,不好意思说着。

何庆芳笑容满面开心说道:“小宝,干妈再高兴也不会说谎话来哄自家的孩子呀?你和幺妹读书就是在离咱们家最近的宜兴店学校读书。”

“妈,我和小宝真的在宜兴店学校读书?”任正信喜出望,兴奋不已。

任正忠抬头东张西望,无助的说道:“趁老汉和妈沒在这里,我实话实说,我和财老三估计都是废人一个,没戏更不要指望我们俩啦。”

杜银一边做作业,一边生气大声说道“忠老三,你和财老三平时看起来贼聪明,啷个学习上不用功呢?少壮不努力,老来徒伤悲。”

杜宝一脸茫然,好奇的问道:“干妈,你以前不是说过宜兴店是三大队学校,我们金鸡山的孩子不能在这个学校读书。现在我和幺妹为啷个又能在宜兴店学校读书呢?”

“因为去年宜兴店学校年久失修,房顶上的瓦片掉落下来差点砸伤了学生,是你干爹带上徒弟们去帮忙尽义务修好了学校。”

杜财抬起头咬着笔杆子,垂头丧气的说道:“忠三哥说出我的心理话了,我们俩成绩差得很。俩位姐姐,考大来中学就指望你们俩了。你们一定要争气,不然干妈会被我们气得半死。”

任正信望着母亲好奇问道:“妈,啥子叫尽义务啊?”

“是你老汉围修好学校收工时,三大队白书记准备付给你父亲和他的徒弟们工钱时,你老汉拒绝收工钱。因为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尽自己一点微簿力量,最终没有收工钱,这就是尽义务奉献爱心。同时,感动三大队的白书记。所以破例金鸡山的孩子们就近读书。”

杜金看着杜财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看你们俩没出息的样子,自暴自弃,叫我和银花争气,你们俩为啥子不争气呢?平时干妈咱个想你的,真是枉费心机白疼你了。你还对得起干妈吗?”

“金花,别把话说那么重嘛,我们俩没出息,你和银花是巾帼不让须眉,好花还需绿叶衬,我和财老三愿意当绿叶。”

任正信听得全神贯注,笑着大声说道:“妈,老汉这是在做好事!”

“干妈,我长大了也要奉献爱心。”

“你们长大了都要像雷锋叔叔学习,多做好人好事,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杜财笑着不停的夸奖道:“二姐,你和大姐都是家里的女英雄,巾帼不让须眉。你们一定能考上大来中学。”

杜银抬起头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雨天,深情的说道:“都说没有理想的人跟猪圈里的懒猪一样,贪吃贪睡,天天都是好吃懒做。有理想才有奋斗目标,我们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你们俩用不着看我和姐姐的笑话。忠老三,谢谢!财老三你也别客气啦。”

“你们看看银花这损人利己的德性,说我和财老三像猪圈里的猪好吃懒做。你们再看看她得意忘形的神态,就像已经考上了大来中学,还谢我忠老三,还叫财老三别客气,简直狂妄自大,自不量力。”

杜银做完作业,忽然起身,吓得任正忠起身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好汉不与女斗,君子动嘴不动手。”

杜银作业做完了,站起身来是收书和作业本子,任正忠平时最害怕杜银,还认为杜银站起来要打自己,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逗得大家哈哈笑。

何庆芳从小就把任正信当女孩养,给他扎头发、穿花衣服,凡是女孩子穿的都给他穿。在她精心打扮下,任正信就变成了一位天真、活泼、可爱、漂亮的小姑娘。

可是明天就是九月一号了,杜宝和任正信就要上学读书了,面临着很多问题,只能抓住机会慢慢的给他纠正过来,也让他能慢慢自我改变。

秋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天空朦胧阴沉沉,像古老木屋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屋顶上剥落的。在这古旧的屋顶的笼罩下,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

晚上,何庆芳一边给任正信、杜宝脱下衣服准备睡觉了,看见俩孩子活泼可爱的样子,语重心长笑着说道:“幺妹、小宝,你们明天就要开始读一年级了。读书不能穿花衣服,穿花衣服就不能读书,你们俩忘记了没有?”

“干妈,我们没有忘记,我要读书。”杜金躲在被子里喜笑颜开。

任正信平时最喜欢穿漂亮的花衣服,为了像大哥哥和大姐姐一样,开心上学快乐读书,他还是义不容辞选择读书。“妈,我不穿花衣服我要读书。”

何庆芳生怕俩孩子反悔,着急的问道:“确定,你们俩不穿花衣服了,都要读书。”

“确定,不穿花衣服,我要读书。”任正信和杜宝意志坚定,异口同声大声说着。

何庆芳担心俩孩子会变掛,伸出右手来笑着和俩孩子拉勾盖章。“来,我们拉勾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任正信在杜宝的带动下爽快的答应了,何庆芳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欣慰的说道:“小宝、幺妹,你们俩睡吧,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读书。”

何庆芳为了任正信读书变回男孩子,又善意哄着俩孩子说上学读书不能穿花衣服,觉得对不起杜宝,望着窗外内疚的流下了眼泪。

何庆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彻夜难眠。因为自己太喜欢女儿了,任正信生下来时本来就是男儿身,却一口咬定哄着家人说生了个女儿,并且还和丈夫吵架,几年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何庆芳看着张元珍和自己同样挺起大肚子,喜出望外。兴奋的说道:“元珍,你没有回城,丈夫同样是工人,你好福气。”

“庆芳,你没回城去,还在后悔吗?”张元珍俏皮的说着。

“后悔!马上就要生老四了!这上有老下有小,你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何庆芳摸着大肚子无助说着。

张元珍义不容辞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你我亲如姐妹,我们俩在一起必须共患难。”

忽然,脑洞大开笑着说道:“庆芳,这胎你生姑娘,我生男娃儿的话,咱们俩就指腹为婚哈。”

“哈、哈、哈。”何庆芳忸怩不安,双手叉腰开怀大笑,眼泪水都笑出来了。

伸出右手指着张元珍说道:“你说的啥子话哦,都啥子年代了还指腹为婚?我看你脑壳神戳戳的。”

“新社会咱的啦?男娃儿照样讨婆娘生娃。”张元珍一本正经说着。

“新社会的年轻人当然是自由恋爱,啷个还要你我来瞎折腾。”何庆芳笑着回答。

忽然反问道:“那万一你生姑娘,我生男娃儿呢?”

“这也是天命,同样指腹为婚,决无二心。”张元珍斩钉截铁说着。

何庆芳被张元珍的真诚感动了,俩人像中了邪一样一拍即合、当机立断,双脚跪地立下了海誓山盟。

“今天是一九七二年正月十九,我何庆芳,我张元珍肚子里的娃儿指腹为婚,假如是同性别义结金兰。老天爷作主、黄土为媒、菩萨见证、誓死不变。”

俩人伸出右手食指拉钩,双方大拇指用力盖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哈、哈、哈”俩人抱在一起开怀大笑。

任正文好奇的问道:“妈,你生的是幺妹啥?”

“幺妹………”何庆芳无意间重复儿子的话。

“任新良通过微弱的灯光,恍惚看见婴儿下身是男儿身。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想看清楚搞明白时,媳妇瞬间就把正信的娃片包裹好了。

任新良还是壮起胆子大声问道:“庆芳,我刚才看见正信长的是茶壶嘴嘴,他不是姑娘。”

任正信其实就是一个男孩子,任新良的确没有看花眼、更没有看错,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何庆芳一直都认为自己会生女孩,结果,生下任正信却偏偏还是男儿身。

现实生活是残酷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何庆芳摇头晃脑喃喃自语道:“任正信是男孩子已经成不变的事实,自己家一贫如洗,太穷了。想到昨天和张元珍指腹为婚,已经海誓山盟。万一张元珍果真生个姑娘,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岂不是害了人家闺女一辈子。”

何庆芳心理有苦难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暂时先哄着丈夫,走一步算一步。故作理气壮的大声说道:“新良,我看你大清早尽说酒话。是男是女我都分不清楚?难道还要你来教我吗?

何庆芳看见闺蜜来了,喜出望外。兴奋的说道:“元珍,你我啥关系?还那么客气。拎啥子东西呢?快来床边坐。”

张元珍笑容满面来到床边,看着何庆芳开心说道:“正因为我和你关系不一般,我能打空手来吗?”

何庆芳双手抱起任正信,笑着递给了张元珍,张元珍欣喜若狂把娃儿抱在怀里。“小宝宝乖又乖、黑眼晴水汪汪、圆脸蛋樱桃嘴、白皮肤眉目秀、真是可爱的小公主。”

张元珍高兴的从裤包里,拿出早也准备的两块孪生三生石,欢天喜地大声说道:“这两块小脚丫巧夺天空的孪朱红天然三生石,一块给任正信戴上,另一块留给杜宝,她们俩才是天生一对。”

何庆芳双脚跪地,痛哭流涕倾诉道:“元珍,你在生时我不该哄你。其实,任正信是个男娃儿。你不是说你家老四一定是男孩娃儿吗?杜宝生下来啷个偏偏是个姑娘呢?杜宝是个男娃儿,正信是个姑娘该多好啊!她们就可以名正言顺指腹为婚呀。”

何庆芳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元珍,你看左手是任正信,右手是你可爱的闺女杜宝,她们天真活泼可爱。元珍啊,你在生之时给我出了一道解不开的难题,让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去兑现你我的承诺。老天爷啊!你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我苦不堪言。”

…………

何庆芳躺在床上不停的回忆往事。因自己一时的虚荣心,和闺蜜兴奋时的指腹为婚等等诸多事情把任正信逼上绝路,不得不男扮女装,瞒天过海。现在孩子要面临读书了,才知道诸多不便,躺在床上彻夜难眠,越想越荒唐,痛彻心扉、泪流满面。

早上六点钟,家里的广播愉快的歌唱着,歌声嘹亮,悦耳动听。

“小嘛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哟没有学问那无颜见爹娘……”

连续下了几天的小雨,今天终于放晴了,从窗口望去,一块半透明的蓝天还有若隐若现的云烟飘荡,像是纱巾上的花朵。太阳睁开朦胧的睡眼,天边泛起了久违的道道红光,过了一会儿,太阳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天边露出小半边脸。

金顺财穿衣起床,打开双开大门,抬头观望天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天晴了,老天佑我啊!”

何庆芳煮好早饭,手里端着煤油灯从灶房里走出来,听见广播叫了。来到小房间看见任正文已经穿衣起床了,笑容满面。大声说道:“大女子,妈把早饭已经煮好了,你快去吃了早饭去凤凰中学读书吧。”

任正文看见母亲面红耳赤,低声细语道:“妈,今天开学了,通知书上要缴一个学期的学费,需要五块钱。”

“大女子,啷个这么多?”

“上初中了,要学的科目比较多,缴钱应就多一些。”任正文耐心的说着。

“我们那个时候上高中一学期才缴五块钱,你们现在读初中就要缴五块钱,这物价上涨得好快呀。”

何庆芳说完从裤子包里拿出六张折成了几折的一块钱的纸币递给了孩子。

任正文接过钱一数,大声说道:“妈,多了一块钱,我的学费只有五块钱。”

“我拿的就是六块钱给你,五块钱缴学费,一块钱是一个星期的蒸饭钱,中午你可以花五分钱买一点豆瓣酱来下饭吃,这个很香的。”

“妈,谢谢!”任正文拿到学费钱,兴奋的跑进灶房洗脸吃早饭。

何庆芳端着煤油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看见杜宝还在睡觉,任正信躺在床上睁大双眼,跟着广播里正在唱歌。

何庆芳笑着小声说道。“幺妹,你快起床,妈妈给你和小宝每人都煮两个鸡蛋吃。”

任正信看着母亲好奇的问道:“妈,今天为啥子要给我和小宝每人煮两个鸡蛋吃呢?”

“因为今天是你和小宝开学读书第一天,吃了两个鸡蛋去读书,你们俩考试就一定会拿满分100分。”何庆芳兴奋的说着。

金顺财掏出烟袋,不停的裹着叶子烟,把裹好的烟装进烟斗里,掏出火柴刮燃,点燃烟大口大口抽着。

白素青煮好早饭,走出灶房听见丈夫说话的声音,笑着问道:“顺财,大清早,你刚才在和哪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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