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家里的广播大声响起,歌声优雅动听。

“我们在回忆说着那冬天,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我们的故事说着那春天。在春天的好时光留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慢慢说着过去。微风吹走冬的寒意,我们眼里的春天有一种神奇,啊这就是春天的美丽………”

春天的早上,村里鸡鸣声、狗叫声、鸟叫声和广播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悦耳动听的歌谣。

春天大地复苏,树木发芽、百花奇放、争奇斗艳,梨花白、桃花红、柳色花容正春风。紫燕剪细了东风,鸟儿叫绿了山川,蝴蝶邀来了百花,红花绿叶正是春。

春是陆游的沈园相遇是唐婉的春梦无痕是纳兰的只如初见是李清照的离愁别绪是徐志摩的康桥柔波是林徽因的人间四月是李后主的故园回望。

她是贾至的“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是宋祁的“绿杨烟外晓轻寒,红杏枝头春意闹”。

是朱熹的“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是白居易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她更是杜甫的“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广播里的歌声突然停了,公社党委书记陈书记门急匆匆来到广播站,激情澎湃。“重要通知!经公社党委决定,各村的村支书、大队长、大队会计、妇女主任、各生产队队长、会计和优秀党员。今天上午八点半钟到凤凰公社电影院,召开重要会议,不准请假不准迟到。请以上人员必须准时到场参加。”

生产队队长金顺财从睡梦中醒来,听着广播里的重要通知。“素青,赶快起床煮早饭,陈书记亲自通知开会,看来今天的会议与众不同,特别重要。千万别迟到了!”

白素青睡得正香,被丈夫的叫喊声惊醒。看见丈夫摸黑穿衣服起床,不耐烦的大声说道:“顺财,你啷个不把煤油灯点亮呢?这瞎灯熄火你能看得见吗?”

白素珍坐在床上,使劲用手摇着丈夫的肩膀。“许仙,许仙,你快醒醒,公社陈书记在广播里通知各生产队的会计开会。”

金顺仙酣然入睡,被媳妇从睡梦中摇醒,大惊失色。“啥,你没有听错吧,陈书记亲自通知开会。说明这次会议不同凡响。”

早上,何庆芳在灶房把早饭煮好了,听见广播里的通知,匆匆忙忙走出灶房来到床边,看见大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新良,快起床吃早饭,陈书记在广播通知你们党员,召开重要会议。”

任新良揉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慌失措。“庆芳,你刚才说啥?”

“我是叫你快起床吃早饭,陈书记在广播通知你们党员,召开重要会议。”

“陈书记亲自下发通知,看来这次会议真的是标新立异,我们农村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大事发生了。”

任新良常年在外做手艺,接触人多,听到的信息自然而然就多了。

何庆芳做事小心谨慎,叮嘱丈夫千万别乱讲话。“新良,就你是万事通,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谨开口慢开言,千万别道听途说,惹火烧身。”

金顺财担心开会迟到,在家里狼吞虎咽吃完早饭,碗筷一放。抬手在嘴边一抹,大声说道:“素青,时间不早了,我到公社开会去了。”

金顺财急匆匆来到了生产队会计家门口,着急的大声喊道:“许仙会计,吃完早饭没,快点走啦。”

“财队长,来了,来了。”金顺仙吃完早饭,在小房间里正在换衣服。

任新良吃完早饭,站在自家院坝上,迫不及待等着队长和会计去开会,看见金顺财和金顺仙走了过来,兴奋不已。“财队长、许仙会计,我在这里等你们好久了,快点走,去迟了就没有位置坐啦。”

清晨,淡蓝色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层层叠叠,一团团的簇拥在一起,看起来软软的,就如诱人的棉花糖一般,令人垂涎欲滴。

天边总是雾茫茫的,到处笼罩着白色的烟雾,犹如蒸汽一般。

太阳从山脊缓缓升起,把白白的雾儿,蒸散在天空中,小鸟在树上欢天喜地的叽叽喳喳来回地蹦跳着,仿佛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啦。

公社电影院室内空间高大宽敞,灯光明亮。电影院两边墙上分别挂着一个黑色音响,声音洪亮,歌声嘹亮。

任新良跑进电影院,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站在比肩接踵而至的人群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大家笑容满面不停的找位置坐。

春耕开始了,生产队的社员们把牛棚茅坑里的牛粪,各家各户茅斯里人屎猪粪,全部往山上挑去种苞谷。

大家埋头弯腰挑着七八十斤重的粪桶,举步维艰慢慢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山高路远全是爬坡上坎,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挑粪的队伍走到半山腰,找了一个稍微平坦的路面,放下粪桶,站立休息,直喘粗气。

今天,老师回公社开会,学校放假不读书。何庆芳家堂屋里,八个孩子坐在八仙桌边,认真做作业。任正文拿着英语书一边写英语,一边大声念道:“hina中国,hinese中国人,haisyurnae你的名字叫什么?,ynaeisenhien我的名字叫任正文。”

杜金听不懂英语,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依哩哇啦读啥子?啷个一句都听不懂哟。”

“金花,大哥说的是英语,你当然听不读。”

任新良好不容易找到了三个空位置,欣喜若狂的大声喊道:“财队长,许仙会计,快过来,这里正好还可以坐两个人。”

电影院舞台左边,有一个讲话台,陈书记昂首挺胸走上舞台,来到讲台旁边,用手调了调扩音器的高度,激情澎湃大声讲话。

“同志们:大家肃静,肃静!尽快找好位置坐下,即使没有找到位置的同志,你们尽量往通道后边站。开会时不准大声喧哗和来回走动,大家必须遵守会场纪律,确保会议顺利召开。”

杜银抬起头好奇的说道:“二哥,你能听得懂英语吗?”

“银花,我连英语长啥样子都不知道,啷个还能听得懂英语呢?”任正行笑着无助回答。

生产队挑粪的男女在半山腰休息时,大家热得纷纷脱下了外衣,把脱下的外衣在脸上不停的擦着汗水。男人悠闲的抽着烟,女人们不停的闲聊着。

何庆芳把粪桶放在路面平的地方,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额头上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地上掉。把衣服拿在手里当扇子来回扇着风,瞬间感觉凉爽和舒服。“天啦,山高路远,又累又热。”

任正信趴在桌子上,右手握住铅笔,看着数学书认真把列式计算题抄写在本子上,快速准确的心算算出来,并用铅笔工整的写在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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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玉贞黯然失色,无助的说道:“庆芳,这么高的山,即使打空手上山也累得很,何况肩上还挑着七八十斤重的粪桶。”

白素珍笑着淡淡的说道:“又累又热才体现了咱们农村人的本质和热情,不苦不累那是神仙过的日子,我们农村人是苦中作乐。”

“庆芳,有一个问题一直困绕着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一直在怀疑?你到底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哦?我们在农村长大的人,居然还比不上你这个城里来的知青,干啥子活都不如你强。”杨发秀大声无助的说着。

白素青笑着道:“庆芳做事动作娴熟麻利,速度又快。你看她挑起粪来和男生一样走在前面,我们几个妇女追都追不上,每天都像机器人一样,使不完的劲。”

“师娘,你太厉害了,你是我们生产队妇女佼佼者。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曹秀珍笑容满面,投去敬佩的眼神。

电影院内座无虚席,后排过道上站着一小部分人。陈书记站在舞台上讲话,全场鸦雀无声,大家认真看着电影放出来的图片,全神贯注听着。

杜宝右手握住铅笔,在抄课文小蝌蚪找妈妈,一边抄写一边小声朗读。

池塘里有一群小蝌蚪,大大的脑袋,黑灰色的身子,甩着长长的尾巴,快乐地游来游去。小蝌蚪游哇游,过了几天,长出了两条腿,他们看见鲤鱼妈妈在教小鲤鱼捕食就迎上去,问:鲤鱼阿姨,我们的妈妈在哪里?

鲤鱼妈妈说:你们的妈妈四条腿,宽嘴巴,你们到那边去找吧………”

突然,杜宝埋头伤心痛哭了起来。“大姐,我们的妈妈在哪里?我啷个找不到妈妈呢?”

“小宝,我们的妈妈已经上天堂了。”杜财毫不犹豫说着。

“财老三,你胡说。大姐曾经说过,我们的妈妈去远方了,等我们长大了就回家来了。”杜银大声的说着。

“我们现在的妈妈就是干妈何庆芳。”杜金激情四射、热泪盈眶。

杜宝喜出望外,高兴的大声说道:“哦,哦……我有妈妈啦,我找到妈妈啦!”

人民大会堂雄伟壮观、金碧辉煌、气势磅礴。会场穹隆璀璨、座序井然、无柱空间、宽敞肃穆、座无虚席。会议结束全场参会人员不约而同起立,豪情万丈、激情澎湃,不停的拍着巴巴掌。

凤凰公社电影参会人,不约而同全体起立,激情四射。兴奋的拍着巴巴掌。

“啪、啪、啪……”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久久响个不停。

任正忠手里拿着一根生红苕,一边吃一边从灶房里走了出来。杜财抬头看见了,着急的大声说道:“忠老三,我肚子也饿了,去给我拿一根生红苕来,我也要吃。”

“财老三,家里没有红苕了,唯一根红苕都被我吃了。”

“忠老三,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最好的哥们。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给我拿红苕就算了,沒必要说谎话来骗我。”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自己跑去看看就知道,灶房里有没有红苕?看我忠老三到底骗你没有?如果你真想吃红苕,我这吃剩下的还有一口红苕拿给你吃,我忠老三算是对得起兄弟啦,问心无愧。”

何庆芳的丈夫一年四季在外出门做手艺,从不下地干活,出了名的假工人。蒋玉贞的丈夫因贪污腐败自今还在监狱里劳改再教育。所以,生产队男人干的重活,她们俩主动积极参加,从不拈轻怕重。白天忙地里活,晚上回到家里还要做家务,总之,她们俩是生产队最辛苦的两个妇女。

“庆芳,你我在队上都是苦命之人,我和你处事方式却天壤之别。你对事认真负责,遇事非常沉着冷静。并且,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大爱无疆。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和敬佩你!你对生活的理解和悟性让我刮目相看。你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强人。”

“姐妹们,你们把我说得天花乱坠,心里美滋滋的。其实,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嘛,我何庆芳几斤几两自己一清二楚。什么城市人啥子女强人哦?我们农村人,都是苦命之人,苦是人生,累才是生活。”何庆芳轻描淡写,一笑而过。

杜财急匆匆跑进灶房,又从灶房匆匆忙忙跑了出来,沮丧着脸大声说道:“大哥,红苕都被忠老三吃完了,中午拿啥子来煮饭吃?”

“财老三,你好屁是读过书的人,已经不是文盲了,注意你的用词。一字之差相信悬殊十万八千里,你这样会害死人的啊。”

杜银火冒三丈,生气的大声说道:“大家都在做作业,你们俩就知道吃吃吃,跟圈里的猪有啥子区别,简直就是好吃懒做。吵吵吵,脑壳都被你们吵大吵晕了。”

电影院内鸦雀无声,大家抬头挺胸,聚精会神听陈书记讲话。“中国是农业大国,既然是农业大国,我们就要必须以农业为主,要在这土地上种出黄金般的粮食,起码要解决吃饭问题。如果这个问题都无从解决,其他问题相信也无法解决。所以,中国农村必须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就是农村土地承包制。”

任正文拿起竹篮,准备去大菜阳地苕坑里捡红苕。“行老二,你把作业做了,去灶房生火煮饭,我去苕坑捡几根红苕,中午煮饭吃。”

“大哥,我作业做完了,我跟你一起去。”任正信笑着道。其实,肚子饿了也想跟着大哥去蹭生红苕吃。

“幺妹,你在家看看小宝的数学题做对没有?大哥一小哈就回家来了。”任正文说完急匆匆走出了家门。

“土地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土地有保障功能、发展功能。土地才是我们农民的命根子,他们才是土地真正的主人。所以,中国农村土地承包制迫在眉睫,必须落实并执行。”

“啪、啪、啪………”台下掌声雷动,掌声久久响个不停,十里以外仿佛都能听见。

“农村土地承包制,这太好了!”任新良和大家兴奋的站起来,情不自禁握手拥抱,激动的热泪盈眶。

生产队各家各户都有一个小苕坑,全都在大菜阳地后面的坡坎之下,每家的苕坑石门,重量在两百斤以上,都是由一整块又厚又重的大石板做成。

中午,杨发秀和丈夫金顺树与儿子金家宗,挑着空粪桶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大菜阳地。“家宗,你把粪桶给我挑起和你老汉回家,我去苕坑捡几根红苕中午煮红苕稀饭吃。”

任正行涮锅淘米准备生火煮饭,等着大哥拿红苕下锅,左等右等都不见大哥回家,着急的走出灶房。“金花,大哥捡红苕回家来了吗?”

“二哥,没有看见大哥?应该快回家来了吧?”杜金一边埋头做作业,一边大声回答。”

杨发秀走到大菜阳地坡坎下。忽然,远远看见一个苕坑门被打开了,马上心理忐忑不安、毛骨悚然。“天啦!不会是大白天有贼娃子在偷红苕吧?”

杨发秀身上的鸡皮疙瘩马上起来,壮起胆子慢慢往前走。忽然,看见苕坑石门重重压着一个人,地上还有一大滩血,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她走近一看原来是任正文。着急的大声喊道:“大女子,大女子………”

杨发秀看见任正文昏迷不醒,苕坑石板门重重的压在他右脚上。埋头弯腰使劲用力的掀着苕坑石门,石门太重了掀不开,无济于事。撕心裂肺大声喊道:“快来人啦,快来人啦,救命啊……”

金家宗听见母亲大声呼喊声,丢下肩上的粪桶,飞快的跑向大苕坑。“老汉,快,妈出事了。”

金顺树火急火燎和儿子一口气跑到大菜阳地苕坑处。原来是何庆芳家大儿子出事了,被苕坑石门重重压在下面,流了很多的血,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

金家宗弯下腰用力小心掀起苕坑大石门,大石门从任正文身上慢慢的移开。

杨发秀双手抱住任正文,拼命的大声喊道:“大女子,大子子,你快醒醒呀!”

任正文的右脚血肉模糊,还在不停的流血。金顺树弯下腰,双手抓起自己的裤脚,使劲用力一撕。只听见“刺啦”一声响,裤脚被撕下一大块布来。马上捆绑在任正文受伤的大腿上。“发秀,流血太多要死人的。家宗,快,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送大女子去医院。”

金家龙在大晒坝耍,听见任正文出事了,飞奔跑回家报信,看见任正行站在家门口,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大声说道:“二哥,你家大哥出出事了,被苕坑门砸砸了,流了好好的血,树伯伯和秀妈她们背起大哥去去医院了。”

乡亲们听见杨发秀的呼救声,陆续从大院子赶来了。

白素珍着急的大声问道:“秀嫂,大女子啷个啦?”

“大女子被苕坑门砸伤了脚,非常严重。白娘子,你看见庆芳沒?”

“她挑起空粪桶应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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