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大胡子收起脸上不屑的嘲讽,他左右打量着,嘴硬道:“不过是奇巧淫技,女儿家的心思上不了台面。我族宫殿金碧辉煌,那才是男人该住的地方。”
他自以为扳回一局,于是得意地瞥向一旁的红衣少女,故意问道:“公主以为本王的话如何?”
众人闻言不禁斜睨一眼大胡子,每个人的审美不同,但如果因为自己欣赏不来便先贬低他人的审美,这种行为本身就很掉价。
陈茶嘴角微扬,转头叮嘱娃娃脸道:“王爷的品味自然是好的,既然如此,便请王掌柜挑个合适的雅间了。记住,一定要符合王爷不俗的品味才行。”
她故意在“不俗”这两字上加重语气。
王昊听完恍然点头,带众人拐了两个弯,停在一扇门前,上面挂着个金牌子“钱字号”。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客栈最新开发的雅间,前天根据钱老板的要求刚装修好,你们是第一批客人。”
然后他推开门。
一瞬间,众人被里面的金光闪瞎了眼。
金砖金墙,富丽堂皇。
暗金屏风将雅间一切为二,后面被遮掩着尚且不明,只众人所见地方中间放着鼎三足玉石香炉,房间里弥漫着清淡琥珀甜香和沉木香,独特好闻。
“这味道是……龙涎香!”鼻子灵的人嗅了嗅,忽然惊讶叫道。
龙涎香在东洲极为珍贵,即使是皇室贵族家中也难见,在民间有“寸香寸金”的说法,足可见价格高昂。
众人皆是惊讶,犹见乌柯托大张着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众人都听不懂的方言。
“他说什么?”王昊不解地问道。
“他说大周有此黄金屋,可引天下宝。”白衣少年眼里有惊讶闪过。
王昊骄傲道:“这是取自‘书中自有黄金屋’,也是我同钱老板商量后琢磨出的意思。”
“钱老板真妙人也。”少年赞叹道,面露敬佩。
“你竟然会我族语?”乌柯托好一会才恢复冷静,忽听少年之言,诧异道。
“在下不过是闲暇时琢磨些旁门左道,终究上不了台面。不比临阳王见多识广。”白衣少年谦虚道。
乌柯托毫不客气地点头,“那是自然。”然后几个跨过门槛直接进入雅间。
徒留下众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辛苦,燕公子的话明显是拐着弯骂南蛮语言不合正统,只配当做旁门左道。可笑大胡子没明白其中意思,甚是得意。
包厢宽敞,但桌椅不大。四人座的檀木桌上摆着套精致的紫砂壶茶具,小圆金罐里放着明前龙井,翠色鲜润,茶叶细嫩。两边是半人高镀金书架,几排书塞得满当。
酒馆里放书?
众人起了好奇,纷纷伸头去看,待见到书名,又奇怪地变了脸色。
连王昊看到都愣了一下,暗道不妙,前两天他准备去书馆进货碰巧老板不在,一个瘦高老头在拐角处忽然拉住他,说把钱给他就行,他有一批新书,质量绝对有保障还可以送货上门,这些天被装修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的他没怎么思考就应了下来。
难道……他又碰上黑心骗子了?!
京城骗子怎么尽逮着他薅?足足五百两金啊!
“公主,这些书是什么意思?欺负本王认不得汉文吗!”乌柯托虽看不懂书上写了什么,但见众人脸色察觉到不对劲,鹰眼眯起,不满地质问道。
“王爷真是误解了掌柜的深意。”陈茶虽也是第一次见到百香楼的成品,但也不算吃惊。毕竟那天胖墩说得颠三倒四,娃娃脸把银子用到位已经不易,总有些细节实施误差。
“深意?”乌柯托质疑道,仍是不信。
“可不是,”陈茶不紧不慢地走到书架旁,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抽出本《插秧时令速记手册》,指着崭新的封面道:“正如王掌柜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本书可是关系到我大周民生根本的古书,从几百年前遗留至今,书中记录的宝贵经验,价值不知几何。”
乌柯托将信将疑,紧盯着书壳子迷惑道:“有这么出名?”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拿着这书随便找人问,上至八旬老朽,下至三岁小童,无一不晓。”陈茶淡定地瞎扯道。
“这么珍贵的书放在外面,不怕被偷?”乌柯托不解道。
“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陈茶打趣道:“少一本再补一本就是,况且,本宫相信大周学子的信用不会做出这种事。”
“公主是心大,若是本王,必然把这些书放在宫里,绝不轻易拿出示人。”
“好东西分享才有价值,藏着掖着可不小家子气,”陈茶单手掂量着书笑问道:“王爷,您说是吗?”
“安平公主这张嘴,比本王养的那只红头鹦鹉还能说道。”乌柯托磨牙道。
然后不解气地嚷道:“小二呢?连个端茶倒水伺候的人都没有,什么服务态度?”
他说着话,忽见一下人打扮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本该生得美艳,却被一道从眉尖到鼻翼的狰狞疤痕破坏殆尽,此时正毫无波澜地盯着他。
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剑。
似乎是不习惯说话,女子每个字都一个个往外蹦,且尾音都咬得很重,仿佛三九天房檐下悬着的冰柱接二连三碎裂,冰渣子溅了满地。
“我,就是,小二。”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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