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和厨师讲话,这时他伸手啪的一声把橱柜门关上了,又以最快的速度拿起一个水壶放在了火上,把一大块香肠叉在烤叉上放进矮柜,紧接着又给沸腾的水壶拍上了盖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以前,我也见过墨菲这样的动作,但那是在“阿尔忒弥斯”号解缆开船或突然改变航向时。

“什么”我欲言又止,匆匆跑向后甲板区。我们正在航行中,尽管“海豚”号大而稳,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它迎风而走时龙骨的震动。

来到后甲板区,我发现头顶的帆布像云一样张开,“阿尔忒弥斯”号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伦纳德船长站在舵手旁望着后面的“阿尔忒弥斯”号,而甲板长正向头顶控制索具的水手们发号施令。

“你们在做什么?”我大叫,“浑蛋!这是什么情况?”

伦纳德有些尴尬地瞥了我一眼,说道:“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牙买加。”

疾驰的海风中,伦纳德双颊通红,或许只是因为羞愧而脸红。“对不起,马尔科姆夫人我很抱歉,但”

“没有但是!”我火冒三丈地说,“停下!停船!放下那该死的锚!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带走!”

“我很抱歉,”他仍旧固执己见,“但我还是觉得我们更加需要您的帮助,马尔科姆夫人,不要担心。”他尽力地想要消除我的疑虑。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拍一拍我的肩膀,但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我答应过你丈夫到了牙买加帮你安排好住宿,直到阿尔忒弥斯号也到了。”

伦纳德看了我一眼,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显然害怕我会打他而我也不是没有理由打他。

“你答应了我丈夫是什么意思?”我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说詹马尔科姆先生允许你把我绑架走是吗?”

“呃……不,不是,他没有说。”伦纳德似乎有些紧张。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擦了擦眉头和颈背,说道:“恐怕他是最不愿意让步的。”

“不愿让步,是吗?告诉你,我也一样!”我瞄准他的脚趾跺了一下脚,但他一下子躲到了后面,“浑蛋绑匪,如果你希望我帮你,麻烦再好好考虑考虑!”

伦纳德收起手帕,咬了咬牙:“马尔科姆夫人,我不得不把和你丈夫说过的话再对你说一遍。阿尔忒弥斯号上飘的是法国国旗,文书也是法语的,但上面一半以上的水手都是英格兰人或苏格兰人。我可以把他们押过来干活的而且我非常需要这些水手。然而,我却同意不动他们,条件就是把你用作交换。”

“所以你就把我押过来了,我丈夫还同意了这……这笔交易?”

“没有,他没同意,”伦纳德很干脆地说,“不过,阿尔忒弥斯号的船长理解了我的意思。”他低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缺乏睡眠导致他的眼睛水肿得很严重。那身船长制服像袍子一样套在他清瘦的躯体上。伦纳德虽然年轻而不修边幅,但谈吐间却不失威严。

“马尔科姆夫人,我必须请你原谅,也许我这样做最有违绅士风度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说道,“您可能是唯一能救我们的人,我必须这样做。”

我想开口同他辩驳,却又闭上了嘴。尽管我非常生气想到再见到詹米时我会无言以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我仍然很同情他的处境。事实确实如此,没有医生的帮助,“海豚”号上大多数水手可能都会死去。即便我在这儿,可能也会有人离开但我至少可以保住大多数人的性命。

“好吧,”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好……吧!”我望着海面,“阿尔忒弥斯”号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我并不晕船,但随着这艘船离“阿尔忒弥斯”号离詹米越来越远,我的心口也一阵发慌。“在这件事上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你多派一些人到甲板间帮忙吧噢,船上有酒精吗?”

他有些惊讶:“酒精?嗯,有做烈酒用的朗姆酒,枪械柜里还有些红酒?可以吗?”

“如果你们只有这些,那就将就用吧。”我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而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性命攸关的事上,“那么,我得和乘务长谈谈。”

“好,当然可以,请跟我来。”伦纳德说着便往通向船舱的升降口扶梯处走去,这时,他突然停下来,回过头来,红着脸尴尬地邀请我走在前面我想他可能是怕我下扶梯时露出小腿显得不雅吧,我既生气又想笑,于是只好咬着嘴唇走在了前面。

刚下扶梯,我就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我告诉你,船长不希望别人打扰!不管你想说什么”

“放开我!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不让我和他说话,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伦纳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亮,他回头对上面的人说:“史蒂文斯?怎么了?什么事?”

“没事,船长,”刚刚说话的第一个人突然逢迎起来,“汤普金斯说他认识那艘船上的一个人那个大个子、红头发的,他说”

“我没时间,”船长简略地说,“告诉汤普金斯,我一会儿上去说。”

他们谈话时,我不自觉地也往回走了几步,想听一听到底我在他眼里有多重要。

伦纳德下扶梯时,舱口变得昏暗起来。他瞥了我一眼,目光犀利,但我仍小心地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问道:“船长,剩下的食物还多吗?病人的饮食需要特别对待。船上应该没有牛奶或羊奶吧,但”

“哦,羊奶有,”伦纳德突然开心地说,“事实上,我们有六只奶山羊,炮兵的妻子约翰森夫人负责挤奶。一会儿我们见了乘务长后,我带你去找约翰森夫人。”

乘务长名叫欧文赫特,个子矮小,头顶光秃秃的,穿着一件领口很高的衬衣,他瞥了我一眼,活脱脱一个没长够尺寸的矮胖子。伦纳德向欧文赫特简单介绍了我,命令他一切按照我的安排行事,说完便离开了。欧文赫特开始和我抱怨航行快要结束物材紧张的状况,以及水手们的不幸,但我完全无心理会他的牢骚,一直在思考刚偷听到的谈话内容。

汤普金斯到底是谁呢?我很肯定以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而且那个声音也很陌生。我关心的是,他竟然知道詹米!他会和伦纳德说什么呢?伦纳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而,现在除了焦虑不安,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心不在焉地和欧文赫特盘货,清点出可以为病人所用的食材。

结果并没有什么大事。

“不,他们一定不能吃咸牛肉,”我坚定地说,“硬饼干也不行。不过等他们快好的时候,可以泡在煮沸的羊奶里吃,但你们得先把里面的象鼻虫敲出来。”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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