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声音响起,明亮的光照进他眼里,还有打过来的一拳。他退了一步,闭上眼睛,躲开灯笼的强光。

“弗雷泽先生,”一个温柔有教养的声音说道,“我真的很抱歉,至少,我希望你知道。”

透过破掉的眼皮,他看到了年轻的伦纳德憔悴苦恼的脸那个带走克莱尔的人,那人一副遗憾的样子。遗憾!因为杀了她而遗憾。

狂怒让他不顾伤口站了起来,瞬间把伦纳德扑倒在歪歪斜斜的甲板上。他打中伦纳德并把他朝后推进走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怒吼,结实、刺激的一声闷响!那浑蛋的头撞到了甲板上。人们喊叫着,灯笼摇晃起来,围着他的人影疯狂地跳过来,但他完全不在意。

他一记重拳打中了伦纳德的下巴,又一拳打中了伦纳德的鼻子,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他要拼尽所有的力气,心甘情愿死在这里,但现在让他使劲打吧,用拳头感受骨头的破碎和鲜血的热滑。祝福米迦勒,让他先为她报仇!

很多手伸到他身上拉扯着,但他们构不成阻碍。他们会立马杀了他,他迷迷糊糊地想着,那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两腿之间压着的身体猛烈地抽搐着,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当下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心甘情愿地坠入了黑暗。

手指在他脸上轻轻的触碰唤醒了他,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碰到……

“啊!”

怀着本能的厌恶,他站起来,抓挠着自己的脸。那只大蜘蛛,几乎和他一样受到了惊吓,快速逃向灌木丛,毛茸茸的长腿仅剩模糊不清的一团。

在他身后爆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他转过身,心跳如鼓,发现了六个小孩,栖息在一棵绿色大树的树枝上,都笑嘻嘻地看着他,露出有烟渍的牙齿。

他向他们鞠躬,感觉头晕腿软,一开始吓得他站起来的恐惧现在从血液中消失了。

“女士们,先生们!”他哑着嗓子说,在他半清醒的大脑深处很好奇:是什么让他对着他们说起了法语?在躺着睡觉的时候,他听到他们说话了吗?

他们是法国人,因为他们使用这种语言回答他,他从未听过这种带着浓厚喉音的克里奥尔口音。

“你是水手吗?”最大的男孩问道,用感兴趣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弯下膝盖,坐在地上,这个动作突然又让孩子们笑起来。

“不,”他努力让自己的舌头听话,“我当你是的。”他口干舌燥,头疼得像中了邪。淡淡的回忆在一团糨糊一样的大脑中游走,模糊到难以把握。

“是个士兵!”一个小点的孩子喊道。他的眼睛圆圆的,像黑刺李一样黝黑,“你的剑和手枪在哪里,嗯?”

“别傻了,”一个年长的女孩高傲地对他说,“他带着手枪怎么游泳?枪会坏掉的,你还知道其他好点的东西吗,番石榴脑袋?”

“不要那样喊我!”小男孩喊道,脸愤怒地扭曲了,“大便脸!”

“青蛙肚子!”

“屎脑袋!”

孩子们像猴子一样摸索着穿行在树枝之间,尖叫着相互追逐。詹米用手使劲揉了揉脸,试图思考。

“小姐!”他吸引住较大的那个女孩的目光,并向她招手。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像一个熟果子一样从树枝上掉下来,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扬起一阵黄色灰尘。她赤着脚,只穿了一件薄纱裙子,还有一条彩色手帕系在乌黑的鬈发上。

“先生?”

“你看起来是一位有见识的女性,小姐,”他说,“请告诉我,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海地角。”她立即回答道,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你讲话很有趣。”她说。

“我渴了,附近有水吗?”这是海地角,所以,他身在伊斯帕尼奥拉岛。他的大脑开始慢慢恢复运转,他对自己可怕的经历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他在波涛汹涌、泛着泡沫的大海里为了活命而游动着,雨水那么猛烈地打在他的脸上,头在水上或水下没有什么分别。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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