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隔了七日之后才抵达驻尘谷,他先回京料理好出使之后的事宜,向皇帝告了假,才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来。
小院前,沈钰下马,原地站着久久没有上前,忽然不知一会儿见了妻女要说什么,这一路赶得急,几乎容不得他思考,自从看到岳宁风那封信,他一直都处于恍惚之中,怎么他出了一趟使,回来就莫名有股沧海桑田的滋味?
这边正思量着待会儿如何应对,别院的木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红衣的公子,面上带着笑,朝他躬身行礼,“沈大人,好久不见。”
沈钰额角微跳,一向温和疏朗的人,这次面对小辈的行礼却不作回应。
他为官多年,惯是玲珑心思,如今看到霍云,再有之前的事和岳宁风的信,自然把一些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霍云和青湛都是出身渠门,霍云与段瑞又是好友,偏偏当时沈钰给沈呈锦选的暗卫,是段瑞的父亲送来的,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霍云的掺和,不然段瑞的父亲怎么也不可能送个渠门的杀手给他。
他知道青湛与自家女儿是在却缘寺相识,定是那时候便觊觎上了,不然他一个渠门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闲的没事来给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当暗卫做什么?
沈钰合理怀疑青湛是托了霍云的关系,才得以留在自家女儿身边。
想到那家伙日日伴在沈呈锦身侧,突然有种引狼入室的气愤感。
沈钰最后还是朝霍云颔首,抖了抖身上的衣摆进了院子。
他进来时,岳宁风正好在房门口,见是他,几乎飞扑着过来,“钰哥!”
岳宁风也没想到沈钰这么快便到了,还以为他要在京城耽搁几日的,是以人来的时候,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快要碰到沈钰时,余光瞟道后面的霍云和童朝跟进来,岳宁风猛地刹住车,只是她那一声叫得响亮,估计人都听见了。
岳宁风过去是江湖儿女,这些年也一直在军中行走,自然没有寻常深闺女子那般的含羞带怯,但知道沈钰是个脸皮薄的,虽然心中想他,但也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亲热。
沈钰赧然,被岳宁风扯着到了墙根处,看了几眼紧闭的房门,她压低声音道:“一会儿你见了青湛,态度尽量好一点。”
旁人都道沈钰温和,但岳宁风知道他骨子里是一个极其刚硬的人,不然也不会执掌刑部,做了刑部尚书。
沈钰“……”
见沈钰不说话,岳宁风接着道:“反正已经这样了,你将就着接受了吧。”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锦儿喜欢他,你若是不同意,咱女儿可能就跟着他跑了。”
沈钰:“……”
突然有点心梗。
沉默了一会儿,沈钰幽幽说:“夫人,为夫瞧着很凶吗?”
话说完,他便舒了口气,绕过岳宁风走到那扇门前。
岳宁风听他问了这么一句,原地挠挠头,赶忙跟上去,在沈钰要推门之前,先一步伸手敲了敲门。
沈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同她一起立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自从上次一不小心撞见自家女儿与青湛亲热后,岳宁风就养成了随手敲门的好习惯,生怕沈钰也撞见什么不该看的,是以先他一步过来敲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了,里面的人双手还扣在门把上,看到屋外立着的人,面上一阵欢喜,“爹。”
这一声叫得沈钰心都软了,上前一步伸手揉揉她的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锦儿好像长高了。”
沈呈锦弯着嘴角,笑得腼腆又乖巧,她也不过才十六岁,确实还在长身体,这几日青湛醒了,心中郁结一散,倒也不像之前茶饭不思,神思不属的,不仅精神好了些,连脸上也长出了些肉。
沈钰看着少女初长成愈发娇艳的脸,心中怅然空落,隐隐落下一声叹息。
他知道沈呈锦总有离开他们嫁人的一天,甚至一直在为她暗中筹谋盘算,只是这一天真的来了,却又无所适从。
屋里发出一阵响动,隐约一道身影走来,沈钰放下落在沈呈锦头上的手,转眸看向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
青年面容清俊,脸色尚有几分苍白,脚步很轻,但并不虚浮,似乎是刚刚醒来的样子,墨发披散着微乱,目光清清冷冷的,与他对视一眼,抱拳行了一礼,“伯父好。”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恭敬,也听不出不敬。
沈钰:“……”
青湛行完礼就站直了没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将目光落到沈呈锦身上,好像不知道屋里还有旁人在,那旁人还是沈呈锦的父母。
沈钰打量着他,半天不说话,空气有那么一丝凝滞。
沈呈锦赶忙跑到青湛身边扶着他,朝沈钰解释道:“爹,他跟人接触的少,不怎么爱说话。”
沈钰:“……”
意思是不是他能过来喊一声伯父,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着岳宁风信里说这青年的伤势很严重,顿了顿,他向沈呈锦道:“你先扶他回去躺着吧。”
沈呈锦点头,扶着青湛绕过屏风,青湛其实已经可以自由行走,早也习惯了受伤疼痛,只是他喜欢和沈呈锦靠近,她要扶着他,他也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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