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可不成,我家没有适婚弟子。”

伍瑾好奇地问萧琅师从何人,师门何所属。容宣还担心她会傻乎乎的把自己暴露了,结果萧琅开口道自己是名家弟子。

闻言,伍瑾“哦”了一声,对萧琅的印象有所下滑,他一向不喜欢名家这群靠耍嘴皮子做学问的人。

呸!什么学问,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

“伯萧小淑女,名家……”伍瑾欲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萧琅知道他要说什么,见他不好意思说她便帮忙转移了话题。

说起名家萧琅倒想起了这两年的“三学辩会”,她问容宣去年与今年的辩会他参加了没有。容宣摇头,去年夫子不许他参加,说他是做法学的,辩会与他无关,不过他后来听同窗议论了两句,自觉就算参加了也无话可说,毕竟他并不支持该命题。

确实如此,去年儒家的命题是“仁者爱人,仁者王之”,激烈抨击如今各国国君将逃亡之人视若无睹、任其自生自灭的冷酷行径,结果自然是儒家大获全胜。

但尽管如此,逃亡流民的处境依旧未能改善反而越发困难,年年春夏交替、秋来冬往,因热病、伤寒、饥饿死伤之人不计其数,有的少司寇为防瘟疫便将尸体于远郊焚毁,此举虽有效却十分令人不齿,挫骨扬灰乃是对生灵最极端的不尊敬,因此城外多次爆发流民暴动,镇压过程中又是死伤一片。

萧琅进城时没有看到流民,但她听闻东原各郡均将流民看管于城外,伊邑更是将其逐于五十里以外,不允许靠近城池,若是发现胆敢混入伊邑城的,成年男子皆视为刺客行凶,可当即毙于市,妇孺老人杖二十逐出城去,如此一来寥寥无几的青壮年流民已是死伤过半,少年孩子又被莫名关押,城外只剩老人与妇人,眼看冬月即将来临,天气一冷又无棚屋寒衣蔽体,流民惨状可想而知。

“确实做得过分,可惜我亦是无能无力,无法向东原王谏言。”萧琅十分老成地叹了口气。

伍瑾暗笑,伯萧小淑女年纪小小竟也关心政事,竟比名家那些声名在外之人都可爱呢!

“子谦师兄前脚刚走,他向大王进谏多次都未被采纳,你去又能如何呢,说不定大王会将你当做捣乱的熊孩子抓起来!对了,你听说没有,今年三学辩会的辩题十分锋锐,我在外没有回去,不过倒是听人说起策修先生竟光明正大地将合纵与连横置于众人眼前,让大家评辩是非。”

萧琅点头,她道齐子客与屈问去了,听齐子客说支持连横的学生竟意外的多,大部分还是家乡是南部小国的学生,支持合纵的多半是北方燕赵之地的学生。麓野山庄本身便分了两派,如今儒家与名家也跟着分了两派,言辞交锋极其锋利,辩会延长了三日才勉强结束,两派学生险些打起来。

“南国的学生图个安稳,若是东西联手直接平分天下,即便将来发生战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东原和西夷自有主力军迎战。燕赵之地向来攀附汤邑,那里的学生想要保留商王与燕赵国君的地位与权力,三足鼎立才好。”容宣说着扫了对面酒肆里碰头的西夷人与阴阳巫一眼,他们还在说话,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这话我可不赞同,南国若是被东西合并,将来战火一起打头阵的必然是南国出身的壮丁,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不至于是外族人但也不是本土黎庶,东原与西夷可不会将其视作自己人,让别人做肉盾送死这种事玩得可多了!”伍瑾的言辞中带着几分鄙视的意味。

“这位小君子话可不能这样说!”旁席一茶客听见伍瑾有些抱怨不满的话顿时笑了,转过身来说道,“一家之中尚有亲子与养子之分,为人父母者哪有不为亲子着想反而与养子亲昵的。南国之于东原来说便是养子,与西夷来说亦是如此,令归化之民做前锋古来有之,又非大王一家为此,小君子何必愤愤不平,等闲视之便罢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投生于乱世,又偏偏不为强国之民,无可奈何呀!”

“这……”伍瑾被那人说得一下噎住,虽然那人话里话外逻辑准确毫无问题,但他就是觉得这样做不妥,爱惜羽毛虽无可厚非,但利用归化之民谋取利益、又视之为草芥刍狗的行为着实令人心寒!

容宣劝他莫要为此事生气,小心气得等下食不下咽就得不偿失了。伍瑾气哼哼地小声嘀咕一句“不食他东原之粟”,萧琅肆无忌惮的笑起来,让他以后也不要食,静等着饿死就好了。

伍瑾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捧着一碗香汤不理人。

萧琅被伍瑾的名家一打岔竟忘记了要看对面那伙人在说什么,此时再看已是有些晚了,看那几人的口型不过是在说些“蒙贵方照应,大事已定,即日禀报大王”之类的客套话,说完几人就散了场,于酒肆外分道扬镳。

萧琅心里起了一层疑惑,青衣女子四人为何长时间逗留东原?若是回国怕被西夷王追责,但如今通缉画像遍布各国,在东原岂不是更危险,不躲起来便罢了竟还敢大摇大摆的去酒肆,难不成东原有人保他们不成?

“他们三五日便来此聚一回,招摇过市大胆得很。你是不是想岔了,他们可能不是西夷人而是东原人。”容宣看出了萧琅的疑惑,他也想不通这几人为何频频出现在东原,阴阳巫与东原王有联系,但青衣女子与东原应当是仇敌,这样肆无忌惮难道不怕遭人检举吗?

“走,我们跟上他们。”萧琅说走就走,一下翻窗跳了出去,吓得街上行人一阵惊叫。

“她……这……”伍瑾站起来扒着窗棂往外看,萧琅的身影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很快消失不见了,他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名家的武学竟这般厉害,从二楼跃下都毫发无损?“子……渊?”

一扭头容宣也不见了,他要追上去却被茶肆老板拦下了,称还未给钱。

伍瑾将几枚铜币扔给他,跑到茶肆门口时两人已经不见了,他愤愤地往回走,暗道,说好请我吃茶的,不讲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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