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玺将他的叛逆与挣扎都寄托在了那一手草书中,妄与日月同长,星月同高,妄比风月潇洒,疾风肆意。
南邑朝堂三公九卿制度犹如铁桶裹住了高位上的顺帝,裹的顺帝伸不开手脚,裹的百官畏手畏脚,裹的政治腐败,相党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北疆兵败,或许就是撕烂这一切的契机。
苏知玺重重将傅九襄勾勒了出来。
他想起了那日高堂镜偏殿,抬眸浪笑、轻佻风流的人,揉了揉眉心,此人当真能够成为戳烂南邑朝堂的那把剑吗?
傅九襄不是剑,玩弄权术不是他该走的路。
他是北疆的雄鹰,飞过万里长空,他尖利的锐爪必将撕烂一切腐朽与阴谋,他在北疆煽动双翅,掀起的飓风传来烛都,那些遮盖在南邑朝堂上的污秽必将无处躲藏。
北疆来人了,顺帝的旨意,让傅九襄即刻进宫觐见。
傅九襄打马往宫门赶去时,正巧在宫门口遇见了李燃。
要说李燃此人,傅九襄从前对他并无什么印象,但经过昨夜一事,他是狠狠记住了这个郎中令。
轮值当夜吃酒玩乐,还对北疆来的人视而不见。
要傅九襄最厌恶何人,那些对北疆官员无礼、对上阵杀敌的将士无礼的人是第一等。
当年他辞都前往北疆军营,同最底层的将士拜把子,浴血奋战,在沙场中打战时命都悬在了裤腰带上,多少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死在了北疆的黄沙中,临死连副完整的尸首都捡不回来。
以生死捍卫边疆的人,不是被这些不知生死为何物的烛都子弟这样来作践的!
纵然薄守义作为押送粮草的騪粟都尉,黑骑军收到的腐粮同他脱不了关系,但是非过错应当由当今陛下来定夺,未定罪之前,薄守义依然是北疆的衣食父母官,今日薄守义进烛都被拦在了都城外头,明日呢?后日呢?
难不成北疆的人,从此以后就要如此受辱不成!
傅九襄越想越气,心头怒火熊熊燃烧,他下马,面色铁青地走到李燃身边,一把拎起李燃。
“傅九襄,你要干什么!”李燃被人猛地提起来,里子面子全没了,他涨红着脸,色厉内荏地怒吼。
“我倒是要问你,你想干什么!你作为郎中令,吃酒玩乐,把我北疆的人关在城门外,李燃,你威风的很啊!”傅九襄阴测测地笑着,戾气横生。
“你的人?傅九襄,你脸未免也太大了,你一个罪臣,官阶还没我高,你们北疆的人是不是都爱上赶着给自个儿戴高帽啊,真是笑死我了!”
听到这话,傅九襄猛地松手,李燃骤然被卸了下来,整个人连滚带爬地往前冲了好几步,正值上朝时刻,宫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官员,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这边,但碍于傅九襄脸上的煞气,竟然没人赶过来。
李孟眼下又被苏郎仪叫走了,李燃可谓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身上的官服凌乱,齐整的官帽也掉在了地上。
他掩饰着内心的慌乱,伸手指着傅九襄,恶狠狠道:“你这个恶徒!罪臣!凶煞之人!你且看我回禀陛下,你竟然敢当众殴打朝堂官员,傅九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傅九襄冷笑,“王法?我从十五岁去北疆开始,就不知道王法两个字怎么写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踩到我的头上,命太长想早点见阎王,本王不拦你!”
说罢,傅九襄握着身上的马鞭,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走到李燃身边,狠狠抽了他三鞭子。
啪!啪!啪!
马鞭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彻天际。
傅九襄神情阴翳,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凶煞模样,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这样冷的天,他身上连件挡风的外袍都不披,长身玉立的少年身上带着一股恶寒之气。
猛然间,在场有人想起来了,这位定北王,在北疆可是被心狠手辣、野蛮残暴的外敌称为玉面修罗的祖宗啊!”
“北疆兵败,是非过错陛下尚未定夺,罪臣二字,傅九襄不认,北疆不认!你们谁敢看不起北疆,就是看不起我傅九襄,看不起我傅九襄,先问过我手上的水鬼刀同不同意再说!”
傅九襄环绕了一圈,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官员纷纷低头看地。
这番话仿佛是对李燃说的,但又不是。
但是对谁说的呢?对陛下吗?对丞相苏朗仪吗?还是对在场的朝野百官?
天子怒犹可避,手上鲜血无数的玉面修罗,确让养尊处优的烛都官员徒生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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