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打扫干净之后,斩首开始有序的进行。除去被劫走的六人,余下的近二十位死囚,在那位黑苒官员的主持之下,被悉数押上了行刑台。
之后便是陈词、鸣鼓、下令、行刑。
一切截然有序,仿佛之前的一切皆是错觉。
几阵风吹过之后,空气中的血腥味散了几分,但也依旧呛鼻。
姑离听见李无双一声冷斥,紧接着他们一行人就被刑部的人催促着赶紧原路返回。
有人提出想要看一看亲人的尸首,被粗暴的抽打了几下怂了下去,然后再也无人敢提及。
于是一行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未时初就返回了地下牢层,同样一路无事。
直到进了地下,回了牢房,窝在了熟悉的角落里,阴冷寒湿的气流席卷而来,姑离才恍惚回神,察觉到这次惊心动魄的观刑之旅就此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枯寂而漫长的等待……
除了持续的寒冷、挨饿,耳边依旧是不变的哭哭啼啼,间或夹杂着几声飘来的凄厉的惨叫。
周边牢室的人来来走走,行刑的行刑,流放的流放,转眼去了大半。
两天前同牢房的李家众人也被带走了,他们被发配柳州。听说那里比起幽州来不知好了几倍,姑离生出了几分愁绪。
“难办。”
这几日,眼见身边的人走了又走,被留下的荆家女眷们肉眼可见的惶恐了起来。
流放之地凄苦众人自然不想去的,但是获罪的几家一个接一个的都出发了,按理说幽州路远,本该早早启程才是,眼下却是毫无动静,众人不由生出几分惊慌。
带动着姑离本不那么在乎的态度也平生出了些苍茫,荆家一事似是有变。怕是要坏。
这日,狱卒发过饭食,众女握着馒头聚在了一堆,边吃边窃窃私语。
“嫂嫂,我前几日里隐约听到有人说,去幽州的队伍好似已经出发了,这也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音,可若真是,那?”
“休得胡言!”
荆大夫人厉声喝止了荆二夫人的话头,勉强撑着镇定的架子,肃穆的扫了众人一边,口中强调道:
“何时出发自然有朝廷决定,岂由我等揣测?流放路上艰苦,晚一日出发就晚一日遭罪,怎地?你们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吃吃那苦头了?”
大夫人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压下了众人的心思,瞪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讪讪的,知道自己这是触了霉头,不敢再说。
所有人都知道,大夫人所言在理。这地下牢房即使再怎么简陋也比风采露宿天地为席要好。
但重点不在这里。
这几日被带出去的人中,不全是要被带去流放的。有一些人是被带出去砍了头再也没回来,有一部分则是接连被带出去了多次遭严刑拷打,每一次回来都浑身是血,全身没一块好肉,看的众人暗自抽气。
……获罪的人员众多,处罚也有多样,或死、或贬、或发配。
荆家明旨已颁,发配幽州,按说是已经定了性,可眼下朝廷迟迟不提人,令已定的判决无端增了几分变数。
没有人乐观的以为这个变数会往好的一面发展。
荆家众人显然是慌了,肉眼可见的焦急忐忑。
姑离蔫蔫的盘坐在荆双巧身后的位置,无精打采的看着这些人扯来扯去,说了半天也不敢有人鼓起勇气说破一句。
流放幽州的队伍五日前已经走了,这不是‘好似听到’的消息。五日前朝廷来提人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言明了有五家人先行出发。
至于同一个流放地的队伍为什么要分两批押送,谁知道呢?
姑离啃了一口馒头,余光瞄了荆双巧一眼,看见她双眼通红,脸色惨白。这位大姑姑浑身愁苦,屹然一副深深沉浸在丧弟之痛的模样,似乎真的是没有注意到,那一日的斩首死囚犯之中,并无荆步凌其人。
姑离收回视线。
八月十八以来,精武门的刑场上人头滚滚,京城的刽子手们连日不休的砍了七八日,血液将行刑台上乌黑的岩石浸的通红。
二十七夜,最后一颗人头砍下,斩首和刽子手和负责现场守卫的虎林军们同时大松了几口气。
“兄弟,终于结束了!哥几个去喝几杯杀杀腥怎么样?”
“去去去,一边儿去!老子要回家睡觉!哪儿来的力气再去喝酒!”
“哈哈哈!”
完成任务的众人互相吆喝着说笑几句,在为首之人示意收工之后列队离开,回去复命。
于此,这场举国震惊的谋逆大案终于有了一个明面上的落幕,魑魅魍魉们重隐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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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日日召开,一切如常。
除了十九、二十那两天皇帝因刑场被劫、国子监被炸等事被扫了颜面而脾气格外暴躁以外,朝堂上气氛大好。
逆王赵泽武被斩,从者十去其八。余下的两成残众,或是隐姓埋名就此归隐,或是追随逆王遗子赵又乾,想方设法的躲避锦衣卫的天罗地网,不足为惧。
心腹大患被除,那些劫刑场的武林人士也被二皇子赵泽林用计坑杀了大半,虽有些高手和幸运儿侥幸逃了出去,但逆贼已除的大好消息已经足够庆皇开怀。
月底最后一天一场君臣同乐的宫廷宴会过后,逆王谋逆案彻底成为过去。
月落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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