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回复,身后椅子却发出一声响,冉秋的余光中渐渐出现一个影子。

顾焱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为什么救我?”

冉秋抬头,就对上少年的漆黑的眼眸。他这样盯着自己,让冉秋不由想起那日在慈恩寺时,少年拿着匕首威胁她的样子。

这目光,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

不过她救了人,自然坦荡,想也未想便直接道:“得知了事情原委,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少年盯着她,似在斟酌此话的可信度。

“我若真如他们所说,是个穷凶恶极的逃犯,你该何如?”

冉秋看着他这副防备的样子,温柔笑了:“穷凶恶极的人怎会为了一只猫跟人打架呢?”

她还未跟这般年纪的少年说过话,觉得新奇,忍不住又打趣了一句,“你今日一醒便惹了冉宏,当时院中下人皆不敢上前,你是什么都不怕的吗?”

顾焱像是没听出她语中的揶揄,声音平淡道:“我只看到他要杀猫。”

冉秋笑道:“你这次,可是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顾焱对这句话并无反应,只从容道:“他要如何,我受着便是。”

“果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冉秋笑了笑,余光看到他衣衫上沾染的血,想到衣服下的伤,问道:“那日我救你回来,看到你腹部的箭伤流血不止,这血若再多流一些,今日恐怕你就站不到这里了,所以,为何要拔了箭?”

“那箭尾紧绑着一支红羽,他们寻着红羽找我。”

“什么?”冉秋有些不解。

顾焱没有顾虑什么,坦然叙述道,“那些人比试,挑了不同颜色的羽毛绑在箭上,每人十支,最后派人在那些死去的猎物身上数,哪种颜色的羽毛最多,射箭的人便获胜。”

冉秋听着顾焱波澜不惊地讲完这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全身冰冷。

顾焱像是并不知自己所言的残忍,平淡道:“我拔了那支箭,纵使他们找不到我,也可以随意拉具尸体回去交差。”

是了,对那些人而言他只是个猎物,是取胜的筹码之一,只要有那支红羽箭在,没人有会深究死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腹部中了箭,又被两个人追捕,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逃脱已是不易,定然是惊慌失措的,这少年却能立刻下了决断,将箭拔出,冒着生命危险去赌一个生机。

冉秋难以想象。

她自幼在京城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顾焱身子突然轻晃了一下,一手扶住了旁边的柜子。

冉秋听见声响,才从惊愕中回神,就见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才休养了两日,刚醒过来便又将本就未长好的伤口撑裂了,只怕要再调养更长时间才是了。

冉秋忙道:“先回去,你的伤还未好全,如今醒了,我也放心一些。”

顾焱没有动,闷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冉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顾焱道:“你救了我,想让我做什么?”

冉秋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眼下看着顾焱,她脑中却瞬时闪过今日所见的场景。

她今日在屋中躺着,便听到屋外的动静,起身后发现冬盏不在身边,就急忙披了薄毯,想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结果刚到院门前,就在混乱中一眼瞧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若是团团真叫冉宏折磨而死,即使她想讨个公道,二房的那些人也不会将一只猫的死放在心上。一只畜生罢了,死便死了,只当是冉宏玩乐下手重了些,看在她的面子上,也顶多是训冉宏几句罢了,她若继续计较,便是她的不是。

所以当她看到冉宏鼻青脸肿的被人从地上拉起时,心中浮起的情绪竟不是担忧,而是一种快意。

那种压抑许久,心头开了个口子,倾泻而出的快意。

自从二哥走了,没人敢替她出手,即使是冬盏和钟英,也不能僭越了主仆身份。

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偏也不是对任何不平都能逆来顺受,一个人撑得久了,偶尔也会希望,有人能站在自己身前。

所以,所以......

“留下来吧。”冉秋脱口而出。

她看着顾焱,明明是自己在提要求,却有些忐忑,语气尽可能放轻松,“必须要走的时候,我不会拦你。”

顾焱瞧着她,沉思片刻,并没有问原因,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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