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以前的谢景,也是如今大多数读书人的想法。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操持好家中大小事宜,管教好女儿,伺候好婆婆和相公,就是一个公认的好女子。

一个是如今的谢景,深受系统整日洗脑“教育”,又和范晓莲培养出来一点感情,他的确要承认,从来没有什么女人就不能读书的规定,从来就没有女子比男子差的说法,更何况,他对妻子母亲女儿好,着实还为他带来很多好名声,解决了一些麻烦。

两种想法在他脑海中挣扎。

他沉默着。

手指却被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抓住。

嗯?

谢景低头看。

范晓莲依然低着头,好似忙着给怀中的女儿整理襁褓。

但是囡囡的手都从襁褓中挣扎了出来,她却没发现,可想而知,她内心也并不平静。

囡囡的眼珠子很黑,是只属于小娃娃的纯净。

看着他的时候,眼里仿佛只有她的爹爹,手还太小了,仅仅只能抓住他的一根食指。

小指头好似知道谢景读书的辛苦一般,摩挲着他手指上的薄茧。

她的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囫囵听着,似乎也在叫着他“爹爹”。

谢景理智告诉他,这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是不会说话,也应该是不会有什么自己的思绪的。

甚至,这孩子一开始也并不是他最想要的儿子。

但是,初初得知她到来时的喜悦做不了假,出生时又不幸遭遇意外导致身体孱弱,那一个多月里,范晓莲身体也并没有修养好,大部分还是谢母和谢景在照顾她。

谢景为了养活她,到处求人,请村里刚生产的女人帮忙喂奶。

一直到一个月多后,范晓莲养得好终于有足够的奶水才停止。

之后不久,囡囡又因为体质问题出现严重过敏现象,几次半夜,范晓莲下不了床,谢母本身因为早年的遭遇身体亏损,能够支撑住前一个月已经不容易,这一切逼得谢景只能自己想办法。

几次半夜,谢景从一开始的被迫半夜起床去喂药,到后来习惯性每天半夜都要去看一下囡囡的身体情况。

都说,一个人要是演好人能演一辈子,那他就是一个好人。

对谢景来说,也是一样。

演一个好爹,好相公,好儿子,演得久了,自己也当了真。

他看着囡囡,她才不到一岁,但是不用多少时间,她就会长大。

如果像是范晓莲说的那样,她大概刚长大到四五岁,就要开始学习做家务,女工。

稍微大一点,同龄人可能在学习,踏青,出席各种花会,能够对各种名品花会了如指掌,可以在任何诗会上出口成章。

等到及笄,她就要开始被各种男人挑选,之后不久,她不管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就要开始学着伺候男人,婆婆,开始学着忍受丈夫纳妾,接受庶出子女叫她娘……

就像是她娘一样……

谢景的眼神偏向边上范晓莲的手。

即使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手指上厚厚的茧也无法完全消退。

如今黄色的老茧在尚算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谢景垂下眼,终于妥协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努力考试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过得更好,你就不想让我们的女儿以后成一个体体面面过舒服日子,每天写写字看看花的大小姐吗?”

说罢,又仿佛是为了给范晓莲一个台阶。

“出嫁从夫,就当做是听我的吧,等你学了一段时间,等我会试结束回来,你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学。”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