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了。”
好半晌,她才别过眼,闷闷地开口。
阿璋愣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却见沈姝伸出手来,“扶我上车。”
纤细的手指轻搭在他的胳膊,仿佛一片羽毛落在了他的心上,阿璋微微用力,将沈姝送上马车,然后就看到金糕银糕在看着自己,想了想,退让开了位置。
“什么意思啊?”银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向金糕,“他这是怕我们会让他扶吗?”
金糕笑起来,“好啦,快上车吧,姑娘身上都还湿的呢!”
银糕嘟嘟囔囔上了马车,阿璋低头笑了下,抬头正对上金糕惊讶的眼神,很快收敛起笑意。
金糕笑了笑,自己爬上马车,待要进去时却又停了下,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以后,请多指教了。”
阿璋抬眼,只见半干的暗色车帘,在清晨的阳光中微微晃动。
…
因寻不到沈姝,沈家一行人已经急急赶到云北城,沈寅山找到云北的大商贾周勇,又花了一百金置办礼物,终于请托了城主府的府兵出城去寻找跑丢的马车。
只是才刚办妥,沈姝一行人竟就回来了,看上去虽有些憔悴,却是全须全尾,连油皮都不曾蹭破半点儿。
沈姝按几人商量的解释清楚,说幸好有阿璋在,才将马儿控制下来,只是因为雨大,天又黑,因此不敢乱走,直到雨停才沿路寻了过来,没想到家里人都已经走了。
于是便让阿璋驾车往城里赶,幸好还没算回来得太迟。
沈姝说着微微咳嗽了一下,“让父亲母亲担忧了,是女儿不是。”
沈寅山才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要人好好地在眼前就好,只是刚舒了口气,却又皱眉道,“这回都是那马的问题,也不知是谁训的,连下雨都能被惊着。”
“倒也怪不得训马的人。”沈姝笑了笑,柔声道,“毕竟是二等的马,之前也不过是拖些货物,谁晓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沈寅山这才想起她的马车被京城来的那两师兄妹占去,一时有些尴尬,幸而此时沈夫人得了信过来,一进门就抱着沈姝“儿啊肉啊”哭了一场,跟在她身后的则是萧衍两人。
阿笙神色有些复杂,在得知沈姝的马车被惊走跑丢时,她的确觉得痛快,仿佛碍眼的东西终于消失,狠狠出了口恶气。
后来就看到沈家上下急得团团转,甚至连师兄也心事重重,还亲自为沈姝算了一卦,知她并无危险才放松下来。
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又酸又苦,即便不说,她也看出师兄对沈姝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不满,而沈家……呵呵,他们大概早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也忘记了沈姝不过是捡来的一个卑贱孤女。
她可真厉害,仗着一张好看的脸,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自己所有东西。
而眼前的这个哭得厉害的女人,可曾想过自己还有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在自己“死”的时候,可能也有过这样的难过与不舍?
正想着,那边的沈姝忽然抬眼,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竟微微勾起唇角,似有嘲讽之意。
阿笙一阵憋堵,转身就想要离开这里,却被萧衍按住,他低声道,“至少打个招呼再走。”
阿笙抿紧唇,看着那边亲亲热热的母女俩一阵憋闷,待好不容易分开,沈夫人抬眼看到了她,擦着眼泪笑道,“……教两位贵人看笑话了。”
“夫人哪里的话。”萧衍笑道,“沈姑娘平安归来,我们也就放心了,不然因为马车的缘故出了什么事儿,倒平白添了一桩因果。”
“不不不,该多谢大人替小女占卜才是。”沈寅山听得出萧衍是在敲打自己,连忙答道。这一瞬间,他竟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沈姝受些什么不太严重的伤,摔断腿或者手,是不是能趁机拉进跟国师府的关系?
萧衍没有理会他,径自看向沈姝,此女姿容绝世,眼眸含情,本是薄命早夭之相,却又另有生机,竟连他也看不分明。
更重要的是,当初以她起卦居然占不出吉凶,还是另用她身边那两个丫头才能间接推算出来。
跟着师父十八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萧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沈姝柔柔笑道,“刚听父亲说您替我占卜,没想到您还懂这种奇门之术。”
“不过是闲暇时玩玩罢了。”萧衍淡淡道,并不想就此多聊。
“正好我对此道也有些心得。”沈姝笑问,“不知可有机会找萧公子探讨一二?”
萧衍微微皱眉,她倒是口气大,居然敢说有些心得,恐怕不过是看过几本书,懂个阴阳五行罢了。虽然这么想,他却莫名没有拒绝,“可以,有问题你可以问我。”
“师兄!”阿笙猛地看向他,萧衍神色淡定,“阿笙,我门宗旨便是为世人解惑释疑,沈姑娘问我,并没有什么不妥。”
阿笙抿紧唇,又看了一眼那边的沈夫人,忽然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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