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仆妇猛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主位之上的妇人手指紧扣着扶手,额角青筋隐隐凸显,恼怒异常。

妇人猛然冷喝:“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

“那可是陛下御赐,就这么流于市井,我看你们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多少银两?”

跪在地上的仆妇身子愈是颤得厉害,磕磕绊绊应声:“奴婢……奴婢白日里实在脱不开身,夫人,奴……奴婢该死!”

张氏一双眸子淬出冷光:“你死有什么用?多少银两,说!”

“……三千两。”

张氏蓦然站起,震怒过后便是挡不住的焦虑。她在厅内不停徘徊,最后忍无可忍一脚踢在周妈妈身上。

周妈妈身子倒在一侧,纵身上再是痛楚,也抵不过这颗脑袋悬着,说不准何时就身首异处。

三千两,已是令张氏十分恼怒。她自不敢再提,就这三千两,还是那掌柜特意压了价,实际应当绝然不止。

尤其,眼下还是死当。若要拿回,怕是难上加难。

“没用的东西!”张氏白一眼周妈妈,冷哼一声,“滚下去领罚!”

周妈妈踉跄离去,张氏近身的罗妈妈进门,张氏脸色仍是不悦,沉声问:“老爷现下在哪?”

“这会儿应是在书房。”

张氏当即提步往定国公安向渊的书房走去。幸得不算远,不一会儿便瞧见“世安阁”三字。进门后,张氏竭力压抑着吵嚷大叫的心绪,总算平和着将这桩棘手之事同安向渊言说。

安向渊一袭深灰色长袍,额间微蹙,无奈喟叹:“我早与你说过,如今满府富贵皆是以我兄嫂的性命换来,你如今已是一品夫人,满京城的夫人哪个有你尊贵。”

“此等尊贵,满府下人,你好端端的,竟是连女儿都教养不好。”

“若儿好心,你让蓁蓁接着便是,竟还退了回去。”

张氏低声反驳:“蓁蓁自是有错,可这错比着安若当掉御赐之物,实在不值一提。”

安向渊手中书卷忽的掷在桌面,鼻端翕动,哼出一口气来。

“谁人知晓是若儿去当?难不成你还打算到陛下面前去打擂台?”安向渊冷声道,“愚蠢!”

张氏压下胸口翻腾:“此事诚然是蓁蓁错了,还请老爷拿个主意出来。”她虽是掌管后宅,但这等数额还是要与安向渊说一声。

“三千两……”安向渊低语,亦觉得这银两委实太多。然依是不动声色道,“夫人主持中馈,该怎么便怎么。”

安向渊说罢,瞥见张氏仍不离去,又是抬眸瞧她。

张氏这才道:“妾身明白,这些终归是小事。可是老爷,咱们女儿的婚事?”

“老爷知道,太子喜欢的明明是咱们蓁蓁,每回宫宴或是登门拜访,总是和咱们蓁蓁说话,何曾理会过安若。”

安向渊眼皮收敛:“尚有半年,急什么?”

……

翌日辰时,安若难得早起,未曾睡到骄阳热烈。

石竹端了饭菜进门,错过朝食,仍是石榴下厨做得白玉豆腐和红稻米粥。安若将米粥用了干净,白瓷勺两次滑过盛放嫩白豆腐的碟子,到底是仅用一口。

“小姐不喜欢?”石竹知小姐自小身子弱,用清粥的时候居多,其他菜式一直未有特别喜好。

安若将碗搁下,虽屋内没有旁人,仍身子前倾些:“晚间你与石榴说一声,做些有味道的菜式,这豆腐……太寡淡了。”

“奴婢记下了。”

“只说是你想吃。”

石竹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小姐不似从前,如今在吃食上有了胃口。这是身子好转的迹象,她知道便可,不必知道的人多,免得被静安堂那边知晓。

石竹收拾了碗筷,正要出门,忽见石榴急急跑来。她张嘴正要嗔责,石榴已是急急道:“姐姐,夫人往这边来了。”

石竹赶忙将手中托盘递于石榴,快步走至安若面前:“小姐?”

安若神色淡淡,侧首打轩窗望去,不一会儿便瞧见张氏领着近身的罗妈妈走进碧江院。

安若扯过身侧的薄毯覆于腿上,与石竹相视一眼。石竹望着自家小姐眼睑半阖,似又是虚弱无力的模样,顿时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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