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是凄冷幽深,东宫的车辇很快便在茫茫夜色的尽头消失不见了踪迹。
阮思齐愣在原地,任自家皇兄那沉冷的一眼在脑海中深深铭刻。她猜不透,道不明,不觉心力交猝,不等驸马顾言遣人送她回宫又再度昏迷了过去。
这一昏迷,再醒来已是三日之后了,届时窗外阳光正好。
阮思齐睁眼看着房梁上精致熟悉的雕花,便知自己已安全回到了自己的栖梧宫内。
虽大病初愈便遭劫难,但经三日休养也无大碍,仅是因久睡多时整个人晕沉沉得有些厉害。
“小叶子?”阮思齐揉了揉晕沉沉的头起身。
守在殿外的小叶子公公闻言走进,见是她转醒,不禁欣喜得眼里溢出泪来。
他一面吩咐宫人传膳伺候阮思齐更衣,一面眉开眼笑自顾自说道:“公主昏迷这三日,皇太后,各宫娘娘,还有众位皇子公主,甚至是昨日刚被陛下解了禁足的六皇子都有来瞧过了。
陛下每日下朝都有来,不过见您未醒,便又回去了。”
“昨日陛下来得稍晚些,刚坐了会儿便回了御书房。临别时有留下旨意,说是公主醒了之后便去御书房一趟。”
方才转醒便这般紧急宣召,阮思齐细想之下不觉诧异,便随口问道:“父皇可说是为了何事?”
小叶子公公摇头,阮思齐只得作罢。
用过膳已过午时,修养了几日的阮思齐到底是精神许多了。
便换了身绯色的拽地烟纱宫装,描了精致的眉眼应召到御书房见驾。
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宫侍见她前来慌忙行礼,随即把她领到了御花园的凤岚亭中来。
“陛下,君怡公主已到。”
“嗯。”
梁帝点头摒退宫侍,阮思齐迈步走进便要行礼,眼光微转间竟瞧见亭外不远处太子妃唐婉正于花雨里向凤岚亭这边看来。
不过因着满园花树郁郁葱葱的缘故,从她父皇的角度看得并不真切。
阮思齐疑惑她竟在此处出现,且料太子妃唐婉甫一对上她疑惑看去的目光,慌忙便转眸别开了头去。
“娘娘,小心。”
清风忽来,唐婉纤弱的身子于风里略一颤抖,侍女见状急忙过来搀扶,唐婉抽袖,只是低眸淡淡道了一句:“无碍,我们回去吧!”
“是。”
见太子妃唐婉忽然便离了去,阮思齐不觉讶异,不过仍是面带笑意走到自家父皇面前福下了身去。
“儿臣见过父皇。”
“嗯。”
梁帝眉眼含笑上下打量她,见她病已痊愈甚是欢喜,立即吩咐候在一旁的海总管传了些清淡可口的膳食端上来。
阮思齐敛起笑意,盈盈谢了恩走到桌旁坐下。
方才光顾着太子妃唐婉倒未发现,此刻坐下,她才发现自家父皇对面正坐了位与之年龄相若的人。
这人身着一袭墨绿色云纹锦袍,腰佩玳瑁。虬髯满面,目光如电,满园妩媚的花雨都掩不去他身上沾染着的大漠风沙气息。
“这位是?”
阮思齐愣了愣,正诧异这男子为何不同于梁国男子的温润如玉,一旁她父皇便轻咳一声,开口亲责道:“沅儿休得无礼,还不见过你百里叔父。”
百里叔父?南平郡王百里辰?这是她父皇要为之指婚的如嫣郡主的父王南平郡王?
阮思齐闻此消息不觉晴天霹雳,本就血色不济的一张小脸瞬间便惨白了下去,急忙起身施礼道:“阿沅见过百里叔父。”
阮思齐惶恐于新科状元祁俊与如嫣郡主的婚事,得见南平郡王进宫正是惴惴不安,一旁的梁帝却把她这不安看作失礼之后的窘迫。
不禁摇头失笑,向着南平郡王百里辰举杯道:“贤弟莫怪,沅儿生性如此,都怪朕平日里给惯坏了。”
“无碍,公主这般不拘小节,性子倒也别具一格。”
“……”阮思齐忽觉这两人这话均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不拘小节,是调侃自己礼数全无吧!
不过,细想之下她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两人话语间的不对劲。
她父皇为君,南平郡王为臣,自古纲常伦理,君臣有别,可今日……她父皇竟与这南平郡王以兄弟相称!?
除了多年前与自家父皇夺嫡败北的皇叔之外,阮思齐可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叔父在这世上。
她诧异看向自家父皇,甚是怀疑他是凌驾众人之上太久,好不容易遇见个相谈甚欢的人便一时失言了,如今甚至连自己亲笔御点的新科状元都舍得赐婚于他的女儿了。
梁帝抬眸看她,见她这般神色戚戚不觉无奈,“这丫头。”
便含笑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来,叹道:“沅儿前几日御书房被挟受惊,先用些汤药补补神。”
阮思齐:“……”这是在变相地挤兑她,对吧?
“多年未见,未曾想陛下依旧这般风趣。”
南平郡王百里辰举杯,突然笑得畅快,阮思齐羞愧之下禁不住双颊都红了。
一旁的海公公忍不住轻咳一声,靠近她低声解释道:“公主,南平郡王多年前于陛下有过舍命相救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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