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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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执念太过,死后他并未入往生,他变成了一个孤魂,恍恍惚惚回到西域。

他再次看到了箬弦。

午后的阳光下,箬弦在药柜边发呆,看着药铺的门口,手边放着一味当归。

她每天都会放一点当归在这里,伴着淡淡的药草香,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她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睛,小橘猫在她怀里喵喵叫,大黄狗已经年纪很大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们好像都在等他。

徐生走到她面前,可箬弦却看不见他。

他想要伸手碰碰她,但残魂一缕,伸手时掌心穿过她的身体,隔着漫长的生与死的距离。

他再也触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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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离开后的第一年,小城里传出了风言风语,人们都说箬弦姑娘的小郎君腻了她,借口回中原办事,再也不会回来了。

谣言传到箬弦耳朵里时,箬弦姑娘正在晾晒药材,阿婆担忧她想不开,坐在院子里陪她。

但箬弦似乎并不在意流言蜚语,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对外面的世界置若罔闻。

可徐生还是看到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箬弦总会抱着被褥低低呜咽,她会絮絮叨叨念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徐生在她身边守着,心如刀绞。

只能伸手虚虚的抚过她的面容,假装能像普通人一样,触及她的温度,替她擦去泪花。

仿佛他们之间不曾隔着生死。

徐生离开的第二年,小城里那些曾被他打出去的登徒子再次找上门来,他们打着买药的借口,几次试图占她的便宜。

箬弦拿着扫帚将他们赶了出去,可用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会找上门来,变本加厉的嘲笑她故作清高,其实不过是被人玩腻了的娼妓。

他们将她的感情贬的一文不值。

徐生看到箬弦红了眼睛,却没说话。

当谎言被一再重复,真相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好像也没了底气,去解释徐生到底去了哪里,去反驳他们,证明徐生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徐生冲过去想将那些人赶出去,可他不过是残魂一缕,他伤害不了任何人。

箬弦就在那些人的污言秽语里站着,瘦瘦小小的身子,像是要渐渐被吞没在黑暗里。

好在大黄狗还有力气,从后院里冲出来,将那些人扑倒在地,嘶哑咧嘴的将他们吓了回去。

可大黄狗如今已有十岁了,它老了,护不了箬弦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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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离开后的第三年,县令遣了媒人来药铺寻箬弦,媒人说县令见她小小年纪遇上负心汉可怜至极,于是大发慈悲,要纳她做妾室。

借口说的天花乱坠,可说到底不过是觊觎箬弦日渐出众的容颜。

这一年,箬弦已是二十二,褪去年少的懵懂无知,她出落的愈发标致,眉如远山,眼如横波,身姿娉婷,遥遥望去,像是春日里的一朵梨花。

箬弦回绝了媒人,她说,她是徐生的妻。

媒人只觉得荒诞,城中人人皆知那中原人早已抛弃了她,似乎只有箬弦相信,徐生还会回来。

徐生轻轻抚了抚她的指尖,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淡淡的温凉,他附身在小橘猫的身上,终于能触及她的温度。

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他可以陪着箬弦了。

可以在她夜不能寐时跳到她身边,替她舔去眼角的泪花,也可以在她被人欺负时,亮出尖锐的利爪。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守护他,哪怕是以一只猫的模样。

直到某一日,被拒婚的县令醉酒,在夜深时派手下闯入药铺,将睡梦中的她绑去了县令府。

箬弦哭叫着救命,大黄狗扑过来,却被那些人一脚踢开。

徐生也冲过去,同样被甩到了一旁。

小猫的爪子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

那群人将她塞入麻袋里,他就跟着麻袋一路奔去了县令府,他看到箬弦被丢在榻上,哭到声嘶力竭。

他只远远看到一眼,房门随即被紧紧关上。

他听到屋中嘶哑的呼救,是她在叫他,一声一声,啼血杜鹃,染红了他眼中能看到的所有一切。

——徐生、徐生、救命啊,救命啊……

他在门外拼命怒号,稚嫩的猫爪疯狂挠门,直到指甲断裂,鲜血汩汩留下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用小小的猫身,一下一下的撞着门。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县令自屋中走出来,他招呼着周遭的侍从将人送回去。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雏儿。”年过半百的县令拍拍昨晚领头的侍从,笑得满面春风:“弄回去之前,赏给你了。”

那侍从微愣,随后心照不宣的笑了下,进入了屋子。

没有人注意到,门边倒了一只满爪血迹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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