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不能真就完全素面。

净面之后,月季花蒸馏出的精华水轻拍于面上,再将加入了珍珠粉的香脂抹匀在脸颊,简单的护肤,衬着年轻的肌肤,越发饱满光泽,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的眉本就是精修过的,用石黛沿着眉形精细雕琢就好了,但仍嫌过浓,再拿一支似毛笔的细毛刷过一遍,让眉色晕染得更加自然,仿若天生如此。

又《楚辞·大招》在描述美丽的女郎时,就有有三处写到眉眼:“嫮目宜笑,娥眉曼只”、“曾颊倚耳,曲眉规只”、“青色直眉,美目媔只”。

可见眉眼的重要性,不仅是女子,男子也是,眉眼就是一个人的神韵。

如是,除了眉要精心的画,眼睛也是一样重要。

《诗经》则言:美目盼兮、美目清兮、美目盼兮。在这里,对于美目的标准已然说得很清楚了。

如今最时兴的眼妆是血晕妆,乃眼睛上涂以丹、紫二色。

她要仿若无妆,自然不能涂这类明艳的颜色。

用极淡的嫣粉色扫在整个眼窝以及下眼睑的面颊处,此嫣粉是她以往亲自调试的,和她脸颊处天生的红晕相似,就仿佛像皮肤自然透出来的红润。

再以略深一线的肌肤之色,加深上下眼睑的颜色,并微微勾勒向上挑的眼尾,眼睛也随之越发有神了。

近乎看不出痕迹的眉眼妆就画好,而眉眼这一步已用了一刻有余。

刘乐阳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终是满意点了点头。

捧着脂粉跪坐在一旁的阿冬,性子再是稳,到底才十四岁,看着刘乐阳越发佳色出尘的面庞,饶是已不是第一次见这素妆了,还是不禁再次叹服道:“县主好一副玲珑心肠,怎就想到让阿秋姐给您这样上妆。”

说着一丝疑惑闪过眼底,“可县主为何……”

纳罕的话未说完,阿冬已止了话头,领错般低下头。

主人的事,婢不当问,只需听命而行。

刘乐阳看着阿冬谨慎的乖觉模样,“扑哧”一乐,抬手捏了捏阿冬犹带一分稚气的脸蛋,笑道:“我平时也未虐待过你,你怎就这般小心翼翼。”

主人的手软绵温腻,捏在她脸上的那份触感,竟是比她的脸还要软嫩,阿冬笑出两个小酒窝,“县主虽厚待阿冬,但阿冬却不能因此僭越。”

自己身边四个婢女什么性子,她都是知道,刘乐阳也就不和阿冬继续适才的话多言,另就阿冬没问出的话,好心情地回应道:“我们是在赶路,你见谁赶了好几日的路,还能每日红妆翠眉的瞎折腾。”

阿冬语塞。

张了张口,想说现在难道不是瞎折腾,但到底未再多言。

刘乐阳不用想,就知道阿冬咽回去的话是什么。

她这可不是折腾,现在所画素妆和今早提前启程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不让夏云川发现在自己是在等他。

稍后他们会认识,一切只是巧合。

又略晕扫了一下颧骨和鼻翼两侧,让整张脸更加分寸得宜,这个妆就成了。

至于口脂就不用了,听说夏云川十五六岁就隐瞒身份投入其父营下,在抵御奚、契丹等外族的东北战场上屡立奇功,更在二十岁那年深入敌营擒获奚王,至今戎马也有十年了,算得上是行伍出身。想来他纵使是幽州节度使夏宗的嫡长子,身上多少也有些底层武将的粗糙,估计以为涂了口脂就是浓妆了,再认为自己是有心接触就不好了。

总之,谨慎一些没错。

妆毕,眼看夏云川一行人就该到了,刘乐阳信手拈来一句屋子里闷,就带了阿秋和阿冬二人去驿站大堂用午食。

大堂依旧无其他客人。

她的十数余护卫都是家丁,便是时下男女再无大防,也有主仆尊卑,他们就在驿站外的草棚子下三三两两的打尖休憩,也方便照顾马车行李等物。

选好位子入座,吃食还在厨房烹饪中。

并非驿站怠慢,此乃她刻意为之。

让同行的庖人给她做一些慢工细活的吃食,自然这会儿就还用不上午食。

刘乐阳耐心地坐着,只想到李瓒不但打算落空,还将被回敬一份这样的礼,她就不由暗乐,也越发有耐心地等着。

已是午时,太阳当空。

南向的大堂里,上午明媚而不灼人的太阳光已大片撤到了堂外,只留几许金色的光缕还在门口内侧。

蓦地,门口一暗。

堂内的阳光被遮挡了。

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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