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好久才说,“我今天,不是给赵家那个孩子把脉了嘛,可是……他中的毒,居然跟你是一样的?”

闻言,魏珩的神色僵了一瞬,但很快,所有波澜又都消失在了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之中,“不是说被蛇咬了么?”

“不不不,”沈青棠连连摇头,“那是赵大哥没说清楚。”

魏珩凝神沉吟了片刻,问:“这赵家共有几口人,做的什么营生?”

沈青棠忙答:“他们家就三口人,只有赵铁匠和他两个儿子,这回中毒的是小儿子赵宁。”

“他们家祖辈做的都是铁匠的营生,好像是去年这个时候吧,和其他铁匠还合伙开了个铁作坊,听说赚了不少钱呢。”

沈青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魏珩暗自回味着“铁匠”这二字,眼底倒是莫名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笑意。

“可是,这个很奇怪呀。”女孩忽然开口,十分想不通地将下巴搁在筷子顶上,“照理说,这种生猛的毒相当罕见,而且也不像是出自中原,没理由会这么巧的呀。除非……”

“除非什么?”魏珩抬眼看她,忽然倒想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除非,”沈青棠小心压低了声音,紧张兮兮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们都结上了同一个仇家。”

可下一秒,她就又泄气了,“还是有点儿奇怪。那孩子和你不一样,他中的剂量比你轻很多,看着不像是要置于死地的。反正是我的话就不会用这样烈的毒,太浪费了。”

魏珩被她这率真的话引得有些发笑。

“而且我听赵大哥说,附近的大夫都推脱不给医治,连镇上的药材也断了补给,这不就是在吊着人的命么?也不知道他们是结了什么梁子,我在那儿也没敢多问。”

沈青棠垂着眉,托着脑袋思索着,一脸愁云。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苦恼地问:“哎,像你们这样的私仇私怨,是不是捅到官府去也没人管呀?你那个还是祖上的积怨,应该也不太好对簿公堂吧?”

少年原本正在深思着,听她滔滔不绝地分析了这么多,禁不住失笑了一声,“姑娘的见解倒还不少?”

“我……”沈青棠一时无言,担心得一把搭上了他的手,“我在同你说性命攸关的大事呢,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呀?”

“我这一路上可都在想,万一那些人就是杀人如麻的疯子,万一他们还藏在村子里,没有捞到你的尸体或者其他什么,要来对你赶尽杀绝可怎么办呀?”

女孩说得一口气没停,慌里慌张的,一双在烛火下泛着粼光的杏眸,看起来既脆弱又招人心疼。

对上她的视线时,魏珩心里没来由的泛出了一丝微弱的酸涩,感觉好像还是更喜欢她平日天真无忧,含嗔带笑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夏夜太过闷热,手背上温软的触感竟灼得有些发烫,教人无法不介怀。少年瞥了一眼这只小巧细腻的手,又抬眸看了看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忽的笑了:

“真到了那时,那就请姑娘咬定从未曾见过在下,在下也誓不会连累姑娘。”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模样看起来似乎是在开玩笑,但又像是真的对生死没什么所谓。

可沈青棠就有大所谓了。

偏生魏珩还没注意到不对,依旧神色如常地就着白粥吃了口丝瓜。

然后,他就听到了几下略有些突兀的吸鼻子声。

觉察到异样的少年抬头一看,女孩的眼眶竟早已泛了一圈红。

她紧咬着嘴唇,极力隐忍,几滴泪水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次第滑落,直杀了少年一个措手不及。

“你……”魏珩一时哑然,连本想伸出去阻止她的手都有些滑稽地顿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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