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来临前的凉意,与江北大战一触即发的焦灼,交织在一起,笼罩着依偎钟山的建康城。

城中的达官显贵,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火燎,丝毫感觉不到天气的变化。

当梁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传来,朝中诸王群臣,无不惊骇莫名。

因为梁帝从未在朝会上提及过,宫中也没有传出来任何风声。

骤然闻变,不啻于石破天惊。

被梁帝点名随军的谢宣怀,急忙出京追赶御驾。

六部尚书,则纷纷前往东宫面见太子。

其余朝臣皆于府中,或有司衙门。

等待着六部尚书与太子拿出应急章程,他们才好依令而行。

这种时候不比寻常,凡经手政务必须慎之又慎,最好是无令不动。

若是稍有不慎,被太子党抓住了把柄,因此而被罢去了官位,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有这种想法的,多是豫章、晋安二王的门人。

毕竟平日,他们可没少给太子添乱。

以太子锱铢必较的性子,他利用手中的监国之权,处置一些可恶的政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立场中立、无党无派者,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待他日梁帝还朝,若是查出了纰漏,有太子的钧令在,也不至引火烧身。

毕竟监国太子的钧令,不管是否恰当、有无偏颇,他们都是要遵从的。

当然,欢呼雀跃者亦有之,且不在少数。

他们无不是太子的门人,或是与太子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之人。

......

梁帝率京营二军强渡寒雨连江,弃舟登岸。

沿途各郡郡兵纷至沓来,汇聚于御旗之下。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战马嘶鸣,兵力已近十万。

军容绵延数十里,不可谓不雄壮。

阴雨连日,道路泥泞不堪,给行军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这考验着梁军将士,应对恶劣环境的能力。

战甲被雨水浸透,渗入了肌肤。

在春风的吹拂下,便是刺骨的凉意。

时而有人现出了战栗,或是咬紧了牙关。

然而他们仍然在前进的脚步,默默诠释着什么是精兵不屈的意志。

一路所过的水村山郭,远去了往日的田园诗情,淡去了世人的洒脱与恬静。

农户紧锁院门,足不出户。

集市上,店家闭门停业,穿街走巷的卖货郎无处觅踪迹。

往日文人雅聚的酒肆茶楼,也退去了激昂文字与盛世喧嚣。

亦如周遭的一切,黯然失声。

城门紧闭,城内戒严,城头加强了戍守。

大兵压境,大战将起。

沿途州郡,无论官员,兵将,还是普通百姓,皆被阴云笼罩心头,苦闷不堪。

种种变化,无不映入了梁帝的眼帘。

他的心中,无比清楚:

“十年太平,莺歌燕舞,男耕女织,大梁上下已不习惯战火重燃了。”

尽管一时无法接受,却也只能慢慢适应了。

止戈不易,至少在拖垮北朝之前,是绝无可能的。

即使梁帝愿以捐输换和平,在野心膨胀的北朝那里,也是求之不得的。

战虽痛,却是别无选择的必由之路。

这种代价的付出,是金帛所不及的。

梁帝晃晃发沉的脑袋,摒去万千思绪。

揉揉苍眸,不忍去看战争疮痍。

他强打起精神,晓谕诸营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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