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纸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陆简这段时间领悟的各种剑法剑意,虽然已经在独孤九剑的至高剑理下统合在一起,但真正和赵玉真交手的时候才化愈发纯熟于心。

两人的剑气交错,身影如同鸟雀飞舞,令人目不暇接。

开始时,赵玉真攻势凌厉,剑势犹如春风般连绵不绝,三剑之后,赵玉真的剑势变得滞缓,再三剑,已经只能咬牙维持!

场的道士们看不太懂,他们只看到赵玉真压着陆简打。

全然不知其中奥妙。

真正能看明白的,恐怕也只有青城山掌教吕素真,未来的酒仙百里东君,还未来的雪月剑仙李寒衣等寥寥几人。

等到第九剑之后,桃花凋零,连玄阳桃木剑的剑芒都黯淡下来了。

陆简手中的镇妖剑却生机萌发,或为清风,或为雨露,或为竹林,或为松柏,或有泰山日出之意,或有华山云海之美……

他大笑一声。

渐渐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化作最纯粹的剑!

只有剑!!

赵玉真的剑在陆简眼中慢如牛虻,从何处起,往何处去,这一剑尚未结束,下一剑的轨迹就已经在陆简眼中生成。

道剑仙原本精妙绝伦的剑法,在陆简眼中竟也变得平庸起来。

无我之境,天人合一!

那双清澈如墨潭的眸子仿佛已经看破了一切,

赵玉真不敢再抬头直视陆简的眼睛,不敢再看倒影在那眼里的他的影子。

这个世,有人比你更懂你的剑,有人比你更了解你的道,有人比你更清楚你的想法,比你更明白你的情绪。

你的一举一动都不出人所料,一招一式早已在定数之中!

那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仿佛被命运的丝线缠住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溺死在那镇妖剑编织成的茧里。

“我输了。”

赵玉真不敢再继续下去,在继续下去,恐怕他的道心都要坚持不住。

陆简的剑停住了,停在他眉心之前。

赵玉真大口喘息着。

并非劳累,而是劫后余生的松懈,或者说,虎口逃生后的庆幸。

刚刚赵玉真差点感觉自己就要被陆简“吃掉”,化作他剑中的养分,那并非是魔,不是真的抽取和吸收,而是道,是学习和成长!

那个蜀山大道友,在与自己的问剑中,逐步踏了更高的境界。

他不想让自己的剑被陆简学去,尚且年轻的他远没有看去那般洒脱。

赵玉真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陆简。

既生瑜,何生亮?

这是心魔。

赵玉真知道,随着自己认输的那一刻,心魔就已经悄然出现了,跨过去了,修为便能更一层,跨不过去,今生他也就止于此了。

但赵玉真并不害怕,修行至今,直面过的心魔不知凡几。

他微笑着,拱手,躬身,行礼。

然而陆简并没有回礼,只是默默收好剑,拂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清风吹动朴素的蜀山道袍,他的身姿仿佛和山风融为一体,纵使站在这芸芸众生之间,也能感受到寂寥超脱之意。

剑到最高处时,向来都是寂寞的。

李寒衣看着陆简的身影出神。

他好像又顿悟了什么,又到更高的地方去了,已经远远将她甩在身后。

今后,自己真的还能追得他的脚步吗?

她不知道。

围在赵玉真身后的那些青城山的道士们实在太过震惊,以至于陆简做出如此目中无人的举动,都忘了出言指责。

赵玉真竟然会输?

而且看他那略显狼狈的样子,似乎并非是谦虚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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