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希摇了摇头:“潞公,并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而是说潞公是否将变革之事,看得太过轻松了?矫枉难道可以不过正吗?”

“冀之这是说的什么话,矫枉何必过正?过正难道就不枉了吗?”

“下官以为,矫枉过正是寻常道理。正如残唐五代以来,武夫当国日久,我朝艺祖杯酒释兵权,收精兵、削实权、制钱谷,难道不是矫枉过正的一次生动实践吗?”

此处的艺祖自然是指宋太祖赵匡胤了。

宋初,有惩于五代之武人频频动乱,宋太祖和他的幕僚班子在订立新朝制度时,自然按照矫枉过正的原则对武将们限制繁多。

吴希以这一祖宗之法去与文彦博分说矫枉是否应当过正、倒是让对方颇有些无话可说。

“冀之好一副伶牙俐齿,老夫倒也不能继续否认下去了。也罢,今日详谈已多,不妨就到此为止,我还有些公务要去处理,就不多留你了。”

面对对方的突然送客,吴希倒是显得宠辱不惊,他也知道,这一次所有谈话不过都是文彦博对自己的考校。

无论对方是否对自己的回答满意,他都已经将态度和思路表达完备,想来终归不至于让对方看轻了自己。

于是,其人便也就当即起身告辞,并请对方千万保重身体,不要过分操劳以至于损伤了自己。

文彦博也是含笑嘱托道:“我辈年老,愈发无用,屡屡生发辞退之意。如冀之你这等年轻人才是国朝未来,你且放心施为,万事都有老夫与王相公担待。”

吴希自然千恩万谢,但也没有再多表达什么,只是请对方留步之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自文彦博那里出来的吴希,在询问过一位吏员之后,便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来到了枢密副使蔡挺的办公之所。

不同于文彦博的健谈,蔡挺本是边州帅臣出身,多年的军旅生涯造就了其人不善言谈的性格。

因此两人便也没说几句话,吴希便在接受完对方的勉励之后,识趣地趋步离开了。

待等其人来在枢密院大门口,却正赶上出去办事回来的曾孝宽。

“冀之与潞公和蔡枢副都谈完了?”

吴希恭敬来答:“是,潞公资望深厚,蔡枢副刚直持正,下官受教不浅。”

“这便好,冀之且去舍人院寻两制三馆说话吧。”曾孝宽点了点头,便也没再多耽误对方时间,而是站立在原地目送对方远去了。

直到吴希消失在长街转角处,曾孝宽这才转身回到枢密使文彦博的治事厅中,见对方似乎在闭目养神,便也就侍立在一旁没有打扰。

良久,文彦博睁开双眼,向曾孝宽询问道:“令绰觉得这吴冀之如何?”

曾孝宽像是猜到对方会有此问,好整以暇道:“起码看起来是颇有些才能的,初次见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员’,却都能做到不卑不亢,已经很难得了、”

文彦博点了点头,叹道:“说得好啊,仅凭这一点就已经算是老夫最近见到的年轻人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了。但不知能否为我所用呢?”

“这吴冀之尚且这般年幼,便是想要引为援手,只怕也并不是短期内要考虑的吧?“

“官家和王相公的意思,令绰应该看得出来。你且看着吧,就像几年前奏上《平戎三策》的王子纯一样,这位吴冀之恐怕也将在不久之后,骤得进用了。”

曾孝宽想着王韶这几年的一再升迁,却也是不得不赞成对方的看法,复又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只有桌案上的文书不时被清风吹动,却也没人去管它是否识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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