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小雨微寒,人渐稀少时,悠然步至一巷口,见那里面漆黑一片,了无生气,鬼手鹊一抚陈雨晚后背,二人心意相通,闪身进了暗巷。

陈雨晚站在巷口放风,鹊子打开随身包裹,一套夜行披挂转瞬就上了身,再看这鬼手鹊子再无半点怠惰懒散,那真是“两目生光真神鹊,浑身迅溅活蜚廉”。

“晚,我们走!”

“嗯!”

这二人飞身上墙,于墙瓦之间翻飞自如,一路就来在镇东将军府外一处阁楼之上,极目眺望,陈雨晚道:“从这里来看,这镇东将军府还真是气派。”

鬼手鹊道:“嗯,这般规格只在王侯之下了。”

将至亥时,陈雨晚稍作整顿,摇身一变振开双翅,在夜色下大摇大摆地飞进将军府。

二人使用通心符进行传讯,陈雨晚道:“鹊子,依你之见这东西会藏在哪里?”

“此等神器,多置于祠庙与宝库经阁之中,再者或就近藏于起居之所,不知镇东将军是否是个惜财之人呢。”

“既如此,我先去祠堂转转,有发现再联系。”

“嗯,那我便探探经阁。”

鬼手说罢翻身从楼上飞身而下,不曾有半点声响,再看他一步跃上将军府外墙,伏身于沿瓦之上疾行而走,径奔经阁。

此时节正值重阳前后,小雨中,一众家丁侍女在为节日的准备忙前忙后,正使得经阁那边守备空虚。

鬼手鹊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是在守卫的眼皮底下进了经阁的大门。

只说这鬼手鹊子进门却不急着寻宝,而是欣赏起那些精装的诗词典籍来,直到陈雨晚那边再次联络。

“鹊子,在祠堂,速来。”

鬼手鹊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诗集归还原位,稍使手段绕开守卫,一晃身上了房,赶奔祠堂。

陈雨晚蹲在祠堂外的墙头上,老远看见对面屋上黑影蹿来,便知道是鹊子到了,摆手示意。

两人见面,陈雨晚道:“这剑就在里面,无盒无锁,就摆在堂上,我不敢贸然去动,仔细探查之下果然见一法阵,还需要你来破他一破。”

“那便看我显一番身手。”说罢,二人进入祠堂,陈雨晚在门口放风。只见那鬼手鹊手上掐诀不停,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突然间眼色一厉,隐藏的法阵就显现在二人眼前。

“有些麻烦了,晚。”

“嗯?怎么了?”

“这法阵是可破得,但恐怕会有所惊动,一旦得手,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如此凶险?”

“足够你我全身而退。”

“那就动手吧。”

鬼手鹊子道:“我有法子能够压制这法阵一刻钟,之后他们就会发现,然后开始追捕。”

“大名鼎鼎的鬼手鹊子不差这一张通缉令,哈哈哈……”

“晚,你又取笑我,”鹊子一笑马上又严肃下来,只道,“开始了。”

且说鬼手鹊破解法阵,二人携宝物出逃。陈雨晚怀揣着百机绝妙剑正至花园旁高墙上,不经意向花园中一瞥,却见一女。

此女年方十八,娇似未出深闺又不输英气,貌如花儿堪摘却深沉端庄。是未经雕琢的绝美碧玉,是不惧世事的年少巾帼。

她此时正打着一把清纸伞,在细雨朦胧里映照着,在零落暖灯里飘摇着,在夜羽青黑的眼里闪烁着。

倾城之貌,转头便是一世。玉步生莲,足下又是一春。

“哎!未曾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

陈雨晚到这里脚步不觉停住,呆呆地看着那人。

鹊子差点撞在陈雨晚身上,忙说:“晚!你在干什么!”

陈雨晚不答,颤抖着手指向那女子,道:“心月狐那般人物都没能使我如此惊心,这是何人?”

“这是本家小姐吧,晚些再说,先走!”

“我……”

“难不成你想下去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

在鹊子的紧迫催促下,陈雨晚总算是回了神,闷头逃去。

二人回了高点,陈雨晚拿出怀里的百机绝妙剑端详一番。此物精巧至极,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剑鞘合一,未出鞘时似珍奇玩物,出鞘时鞘如蛉翼四展,若彩蝶羽化。其刃青泽五光,寒锋茫茫,引人赞叹。

“好宝物,好宝物!”陈雨晚将宝剑收了鞘,装入心月狐给的锦盒中。

鹊子解下了面罩,轻轻地说:“晚,你所见的那个人,若下次再见不要失措了,会让人家难办的。”

陈雨晚难为情,笑言:“鹊子,今天我失态了,你的佣金很快就到。”

正到此时,听得下方骚乱声起,看来是事发了。

鹊子说:“晚,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去喝点小酒,你赶快去交差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玩!”

二人就此分开,鬼手偷偷回了既望楼,如何对灯独酌,暂且不表。

陈雨晚直飞城外驿站,由打窗户进了心月狐的房间。

心月狐正坐在床边,身上穿着件绫绸长衣,露着一双洁白无瑕的长腿,在房间里明媚的灯光下,整个人显得贵气十足。

陈雨晚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对温润如玉的白净纤足,被灯照得晶莹剔透。他见了当场脑子一嗡,就算对方是老江湖,但毕竟也是个女生,擅闯闺房这种事还是欠了考量。

“我说你这人,怎么走窗户啊?”心月狐倒也不急不恼,只是将抬起的腿放下,寻了一双拖鞋穿上。

陈雨晚惊魂未定,一时间难以开口,索性不说话了。直接把所得宝物“百机绝妙剑”放到了桌子上。

心月狐将那锦盒拾起,打开来看,笑意上了面庞。她将锦盒关上,收好。

“果然手脚利索,你和他的佣金很快就到,至于下一阶段工作,过几天我会联系你。”

“嗯,但是城里已经开始追查这件事了,你要不要躲一躲?”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自有应对办法。”

心月狐见陈雨晚有些踟蹰,便打趣道:“怎么,要留下过夜吗?”

陈雨晚笑着摆手,告辞后又由打窗户飞了出去。

简短截说,五日后,心月狐再次传来消息。

陈雨晚应约来到一座峭壁之下,俯首看去,那崖壁的下面竟然大有工程。这荒郊野外不知哪里聚来数十人,皆围在新开采的坑道前,此时正做着善后回填工作。

陈雨晚由崖壁上一道俯瞰下来,落在心月狐身旁。

“这是玩得哪一出啊?”陈雨晚说。

“不该问的别问,会惹祸上身的。”心月狐宠溺地看着陈雨晚,又轻柔地抚摸了他的脖颈。

陈雨晚被心月狐摸得一激灵,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他开玩笑说:“姐姐,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突然有一个人来到了陈雨晚的面前。陈雨晚本来正盯着心月狐的眼睛,感觉自己差点着了道,此时再回过头来看眼前之人,却不由得又惊又喜。

眼前之人正是林暮沉。

陈雨晚大喜,说:“好啊,你也接了这个活!”

林暮沉亦喜笑道:“哈哈,我也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你们两个也认识?”心月狐环抱着手臂,这一次看来是她疏忽了。

陈雨晚见状又笑说:“哟,姐姐,你也有情报遗漏的时候啊?哈哈!”

“弟弟,不要调皮哦,”心月狐说着点了一下陈雨晚的鼻尖,“不过既然你们认识,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对对方保密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说:“借一步说话吧,跟我来。”

正当二人跟着心月狐走的时候,后面竟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话语。

“哈!那个荡妇又带男人进屋子了,还一块找俩!”

心月狐的脚步停住了,陈雨晚也停住,

看了看她的背影,马上又和林暮沉对视一眼,二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那个不知深浅的家伙又开腔叫道:“哎!我说,我少收两百块钱工钱,你跟我来一次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陈雨晚回过头去看,那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不知他有老婆孩子还是光棍一人,但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是不幸的。

同伴制止道:“喂!你别喝点逼酒嘴就没把门的!”

心月狐并未回头,淡然道:“走吧。”

三人又往前走,那人却不依不饶道:“装听不见吗!耳朵也被人干聋了吗!”

陈雨晚低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做了吧。”

“唉,”心月狐长叹一声,无奈道:“那就麻烦你了,夜羽弟弟。”

随后她继续向屋篷中走去。

陈雨晚一闪身便至那男人身前,一脚踹倒。

“你下辈子应该学学怎么说话,明白吗?”说着他的刀已经出鞘在手。

那人被这一踢,酒就醒了,连忙求饶:“大侠饶命!饶命啊!我是酒壮怂人胆,我是好人!好人啊!”

“好人会说出这种话吗?你喝了酒敢去杀皇上吗?你还不是只敢欺负女人!”

听了陈雨晚这一番话,那人不知从哪上来的胆子,一改之前的维诺,大声驳斥道:“你有什么权力!我是合法上岗的工人!信不信我——”

话未说完,已一刀封喉。

“这个时候想起律法来了,此等渣滓,死不足惜。”陈雨晚说罢,收刀向屋篷走去。

那人的尸首由心月狐带来的监工与随从处理,直接扔进了正在填埋的坑道中。

好在此处除了少数雇来的散工,大多还是可信的人,一个工人因为“施工事故”丧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不了给钱封口了事。

回了屋篷,心月狐让陈雨晚先坐,给陈林二人倒上水,随后开始细说。

“夜羽啊,既然你们认识,我也瞒不住你了。这次请百机绝妙剑正是来破此地机关的,我们从这地下采出一物,运送的工作依然想要交给你。”

“不知——是何物啊?”陈雨晚问。

心月狐的表情有些不可言喻,再看林暮沉也是一脸凝重。这让陈雨晚有些心惊,眼前这两位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这下面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心月狐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我们事先说好,若你见了此物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可想好?”

陈雨晚又看了一眼林暮沉,那林暮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知是何意,随后又似乎见他轻轻点头。

陈雨晚回过来凝视心月狐的双眼,缓慢却郑重地点了两下头。

心月狐由打随身的包里端出一个盒子,轻缓地放在桌上。不同于上次的精巧宝匣,这次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木制盒子,她低声说:“你打开吧。”

陈雨晚被这异常紧张的气氛弄得心里打颤,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去开桌上的盒子。

拨开虚掩的锁,下手扶住盒底,上手扣住盒盖,稍一用力就掀开了一条缝隙。陈旧厚重的感觉传达到陈雨晚的手掌和指缝间,他开启的动作格外得漫长,盒盖张开的角度一分一分地增加着,光线一点一点钻进来,一分又一分地照亮。

……

陈雨晚终于看清了,随着盒盖全开,他双手触电般地缩了一下,他的身体被弹开一般,差点摔倒下去,他圆睁双眼死死盯着那盒中之物。

“你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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