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元旦。
燕京。
新年伊始,寒风呜呜。
从沙滩发出的12路无轨电车,正往十里堡行驶。
车内的乘客冻的浑身发抖,脖子直往衣服里缩。
谭棋也在抖。
他坐在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眼睛却呆呆的望着窗外。
但实话讲,1979年的四九城,实在算不上好看。
天地灰蒙,黄沙弥漫。
大片大片的矮楼中间,不时还能看到水塘和菜地。
偶尔有新建的高楼大厦,也被巨型的标语,拉低数个档次。
路边百年以上的老槐树,倒是随处可见。
不过眼下树叶凋零,光秃秃的,连树上的鸟窝都暴露无遗。
还有那时而宽阔,时而狭窄的马路,也不见往来的汽车。
唯有俗称“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在马路中间悠哉游哉。
而那些骑车人的衣着,灰黑的工装、棉衣、军大衣,朴素的还不如灰蒙蒙的天空。
不美。
真的很不美。
眼前闪过的画面,就像泛黄又模糊的老照片,让谭棋好似走进了历史。
“1979年,好遥远啊。”
“我怎么就到了这个年代呢?”
关于穿越这回事,谭棋想破脑壳,也没想明白。
反正眼睛一闭一睁,就告别了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然后,月余过去,他竟然还慢慢适应了。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就像女人总觉得自己小,其实多大都行。
男人总觉得自己牛,其实多丑也能下的去手。
只要逼急了。
只要关了灯。
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而不幸中的万幸,谭棋恰好赶上了历史的拐点。
去年10月的一场会议,调整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一千多万知青就此返城。
这几个月,别说火车、汽车,就连牛车、驴车都挤爆了。
谭棋一路兜兜转转,今天也终于从陕北,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燕京。
“同志,你到哪里呀?”
谭棋思绪飘飞,售票员洪亮的嗓门打破了寂静。
他回头一扫,发现不知何时,车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乘客。
售票员见他呆呆愣愣,又问道:“你到哪里下车?”
“哦,八里庄。”
“八里庄都过了呀。”
“……”
十五岁离家,二十一岁才回。
整整六年的时间,让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坐过头的谭棋,也不觉得尴尬,甩一甩额前的刘海,下车再往回走。
好在行李不多。
就一个被褥卷,一网兜碗盆,一个土黄色军挎包,外加一个早已经褪色的绿色帆布旅行包。
等到走了约摸两里多地,朝阳门再次成为视线中的一个黑点。
而八里庄就在朝阳门外,因距离朝阳门八里而得名。
不过四九城的东南西北都有个“八里庄”,老燕京人又习惯称这里为“东八里庄”。
这里一直很荒凉,时常还有狼群出没。
直到三十年前新国建立,百废待兴,缺衣少穿,国家为了改变有布无纱的现状,第一个五年计划就决定建造自己的棉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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