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比他晚进厂半年多,来的时候已经很冷了,那年雨水大,冬天特别冷,天上经常飘着雪花。
认识她是因为一次开大会。
说起开大会,他就害怕,不是大会本身,是因为每次开大会都十分操蛋、欺负人、欺生。
开大会都排队去,因为他个子矮被排在最前面。排在前面到了会场也在最前面,离主席台也就两米多,不光灯光耀的睁不开眼睛,还在领导眼皮子底下,不敢做小动作,只能乖乖开大会。
在后面可以说话聊天,戳七闹八,到后半截还能偷偷溜掉,但对他来说都是妄想。所以,开过几次也想朝后溜,可车间主任认准了他,每次排队都喊:“贾清——到前边来!”
只好到前面。
有次好不容易不喊了,也成功在当中加了塞,又被挤出来,说他个子矮就该到前面去。其实车间比他矮的有的是,都排在当中,有的还在最后面,都是因为他进厂晚、欺负人。
不服气,还想加塞,又被主任看见了,又喊:“贾清——到这边来!”
只好又过去。
从那干脆死了心,排队排在最前面。
在前面不是没好处,就是心虚,觉得领导一定看他,或者注意他,开了几次才发现,领导一般不看前面,反而看后面多一些。
前面离得近领导放心,后面离得远领导不放心。再说,不管放心不放心,只要朝台上一坐,放眼望去,大部分是看后面,前面就成了死角,也不妨碍做小动作。
每次开大会都低着头不抬起来,只要抬起来,就和领导眼对眼,好像怎么想的领导全知道,快低下。拿着小石头、小木棍在地上划,画的什么自已也不知道,台上说什么也不知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没能在后面的损失补回来。再说,坐在前面确实有好处,虽然不经常,但只有坐在前面才看得清楚。
这是开完大会或者大会前,宣传队演节目的时候,这种机会很少。宣传队一般不在本厂演,到外面演,叫汇演。从开大会才知道,郝强也在宣传队里,每次要演出了都提前告诉他,这天下午不管回来吃饭,还是不回来吃饭,只要遇上他就很匆忙。
虽然在宣传队里,因为不是主角,好像对演的孬好不大上心。和他说是为了显摆,说过在车间被欺负,排在前面的事,和他说是叫他观看他的演出。
对这事也不支持他:“你进厂晚,排在前面很正常,你不在前面谁在前面?刚来的都这样,明年就好了!”
他说的对,从那不再抱怨。
可说实话,也就这么答应着,他演的不稀看。已经知道什么叫压轴戏了,好的放在后面演。可他刚开场就上来了,也不知是啥玩意,呼隆隆上来四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这是干啥呢?
报幕的说:“下面请听——三句半!”
“三句半?”
郝强说最后半句,就他声高,听的很清楚,可惜只有两个字:“——完蛋!”
开玩笑的话。
最爱看后面的节目,几个女演员不但演得好,还长的俊,比画上还俊,眼神一忽闪别提多美了,真提精神!一转身一摆头,又像故意看他似的——真带劲!
就是不直勾勾看,乜斜着也把她们看够了!
要不是离得近,看不了这么清楚,光这些在前面也值了。
但那天晚上开大会,不是学习的会,宣传队也没演出。到底什么会呢?低着头一直没弄明白。感觉上和以前一样,也是挨个车间发言,也是呼口号,再停顿几分钟——该书记做总结了——
“还要等一个钟头。”
埋埋头继续划。
可这次书记嗓门太大了,像打雷,又像发生了重大事情,吃了一惊,抬起头什么也没发生。只听他说:“同志们,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英雄的妹妹讲话——鼓掌!”
大家都鼓掌,他也鼓,震的灯泡都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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