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难道掌握了齐轩等人身亡的真相?
还是说觉得咱家没有根基,所以把咱当成鸡,想来个杀鸡儆猴?
赵高眯着眼,心里瞬间转过数个念头,身体却是滑跪出列:
“小高子知罪,还望公公念在小的年幼无知的份上,宽恕一二。
公公大恩大德,小高子没齿难忘!”
说着,他脸上露出谄媚之色,膝行数步,握住陈公公的右手,袖中的一叠银票顺势递了过去。
太监贪财,先前出门时,为防万一,他在袖子里藏了两千两银票,这会果真是派上了用场。
“嗯?”
陈粒熟练一捏,察觉到银票的厚度后,到了嘴边的呵斥又咽了回去。
他眯着眼打量了赵高一眼,略作沉吟,扯着尖利的嗓音说道:
“念在你来众牲苑时日不长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今儿起,这虎山所掌所你不能再当了,去做个游山郎吧。
你…可有异议?”
游山郎,顾名思义,就是在各种凶禽异兽的地盘上穿行监控,核准各类飞禽走兽的数量,幼崽及种群情况,并上报各种异常。
是众牲苑诸多杂役中,最为辛苦和危险的一种。
之前那些“葬身兽腹”的太监,大多都是游山郎。
“好!好!好!
拿了咱家钱,还要把咱家当成鸡宰!
是笃定咱家没有后台,最好拿捏是吧?”
赵高心头火起,暗自在心里记下一笔,脸上却是露出感恩戴德之色:
“公公赏罚分明,公正无私,一心为贵人们着想,咱家佩服得五体投地,怎会有异议?
小的一定会游山郎的岗位上尽心竭力,任劳任怨,为过往的过错赎罪!”
“去吧。”
陈粒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朝厅堂外叫了一声:
“小龚子,小林子,小平子…”
“拜见公公。”
立时便有几个小太监强忍着欢喜,滑跪着进来。
“咱家虽然初到众牲苑,但你们几个的勤勉之名早有耳闻…”
主位上,陈粒正襟危坐,俯视着下方五体投地的几个小太监,尖声宣布对他们的认命。
一时间,原本冷清的议事堂又变得热闹起来,各种阿谀,诸般谄媚不绝于耳。
不过,这一切都和赵高无关。
他被一脚踢出品轶之列,自从八品的掌所降为杂役中的游山郎。
短短数日,先由最底层的小火者升为从八品的掌所,又从掌所降为比小火者好不了多少的游山郎,可谓是大起大落。
但,终究是保全了性命。
“更何况,对咱家来说,这游山郎,或许才是更适合的。”
想到那位高深莫测的岳姑娘,赵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狗日的陈粒,真以为咱家的银子那么好拿?
这笔账咱家迟早要让你连本带息的吐出来。
接下来,他前去库房退了身上的从八品袍子和牌子,换了身游山郎的行头。
随后,他带着库房的管事太监去腾退那间三进大宅子。
这宅子他才到手几天,有些地方甚至都还没逛过,转眼间就成了别人的了。
路上遇到的大小太监,前两日里一个个隔着老远就跑过来跪下请安。
如今却是都把赵高当成了瘟神,远远的就避开,有几个甚至还出言不逊,夹枪弄棒地阴阳几下。
显然,他恶了新任司苑,被降为游山郎的消息已经传开。
对太监这种权力生物而言,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已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赵高并没在意,只是在心里又暗暗记下一笔——
兴元十四年二月,咱家被贬游山郎,计有小郭子,小米子,小圆子等十四人对咱家出言不逊,日后发达,必贬其入浣衣局做夜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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