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

楚悦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将爸爸的电话拨通。

“爸，奶奶去世了。”楚悦略带哭腔。

电话那头的楚云舟没有说话，只听“哗啦”一声，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到了地上，玻璃弹上来划伤了他的脚。

“云舟，出什么事了？”一旁的同事听到了动静赶紧跑过来。

楚云舟蹲下去就要捡地上的玻璃碎片，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别捡了云舟，我们来扫。”接连着又来了几个人，拉着楚云舟去旁边的沙发坐着，他们过来收拾。

楚悦一直没有挂断电话，听了整个过程，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不自觉的抖动。

“小悦，你没事吧。”堂姐看她脸色不太好。

“也许爸爸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吧，奶奶走了，他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甚至于连最后一程都送不了。”楚悦看着堂姐摇摇头说着。

“小悦，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婶婶说一下。”

堂姐倒是提醒自己了，差点忘了给妈妈说，随机楚悦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嘟嘟嘟”接连着打了四五个，秦红都没有接通，打到第六个的时候，直接提示关机了。

楚悦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忙没听到，但这么看来，只不过是不想接罢了。

楚悦对着堂姐无奈的摇摇头，堂姐看着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三天后是奶奶的葬礼。

这一天来了很多人，家里的亲朋好友，远亲近亲都来了。

奶奶的人意很好，听到她去世的消息，大家都忍不住落了泪。

葬礼这天小姑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下来，直接跪坐在了奶奶遗像前，她嘴唇发白，整个人看上去也消瘦了不少，姑父站在一旁看着她，心疼得不行，但又做不了什么，能体会到他的无力感。

葬礼的这天秦红没来，大家都不理解是什么原因，因为奶奶身前对她特别好，她和爸爸吵架奶奶无条件站在她那一边，一旦有什么好东西收成了，奶奶也是第一时间带过来给她吃，奶奶没有别的能力，但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到了她，然而她的做法着实让大家都替奶奶感到不值。

“唉，她们家那小儿媳怎么没来啊？这婆婆葬礼这么大的事都不出席，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是说啊，这姨娘平时对她多好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唉，真是个白眼狼啊。”

“就这样云舟都不和她离婚呢，要我早离八百回了。”

大家都纷纷议论着，如果此时面前有个地洞的话楚悦都想钻进去了。

葬礼结束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爷爷一个人站在奶奶的遗像前呆呆的望着。

“爷爷。”楚悦有些担心，便走过去看了一眼。

爷爷这才回过神来，眼眶里含着眼泪，原来爷爷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哭了。

大家都以为爷爷坚强，但他只不过是故作坚强而已，几十年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他又怎么会不伤感呢？

“小悦啊，跟爷爷回去一趟吧，你奶奶交代过我，说她留了东西给你。”

“好。”

在大巴车上的一路，爷爷紧紧抱着奶奶的遗像，楚悦坐在他旁边，能感受到他一直在偷偷抹眼泪。

回到家以后，爷爷把奶奶的遗像放好，转身进了房间。

奶奶不在了之后，感觉整个屋子冷冷清清的，楚悦环顾了四周，处处充满了回忆。

仿佛还能看到奶奶辛勤扫地的背影，还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奶奶身前最宝贝的几盆花倒是没辜负她，每盆都长得很好。

也许睹物思人最为伤感，想着想着，楚悦的眼泪又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爷爷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包起来的东西递给楚悦。

楚悦小心接过，摸了摸袋子，慢慢打开，看到里面是一件毛衣。

“这件毛衣，是你奶奶身前特意织给你的，她怕啊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怕你穿不上，所以提前赶工出来的。”爷爷说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你奶奶啊，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们，其实早在一年前她就查出了肺癌，查到的时候已经是中晚期了，你奶奶自己也不想治了。她怕你们知道了担心，所以一直瞒着没说。”说着爷爷摸了摸奶奶身前坐过的椅子。

楚悦将毛衣紧紧抱在怀里，把头埋进了毛衣里，好像还能感受到奶奶的味道。

爷爷腿脚不是很方便，一瘸一拐的走进卧室中，楚悦听到了动静，跟着爷爷一起进了房间。

爷爷把奶奶身前穿过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可以清晰的看到，好几件衣服都是褪了色的。

“我们这个年纪啊，早晚有这么一遭的。”爷爷一边叠衣服一边感叹着。

楚悦接过爷爷手中的衣服，帮着一起叠，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帮着奶奶收拾遗物。

小的时候对“死亡”没有概念，大多数的悲伤都来自于身边的人，但是越长大越发现，原来这其中夹杂着这么多的情绪。

直面亲人的离世也成了楚悦人生中的第二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