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国家给养老”,是因为在村里流传着,农民老了,国家会给养老金的说法,这让“养儿防老”的观念被削弱了一些。

人们有了优生优育的概念,但在行动上,多少还是拖了点儿后腿。

田地个人承包之后,在葛家屯儿,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了。

饭桌上,苞米碴子粥,苞米饼子轮番上阵,尽管只有粗粮,能吃得饱就知足了。我家的外债都还完了,母亲手里还有了一点积蓄。

我父亲买了一辆二八大扛,永久牌的自行车。这个自行车像个宝贝一样,它被小心呵护着,用了十多年,直到它锈迹斑斑才下岗。

我已经快三岁了,还不肯走路,这又让我母亲忧心忡忡了。

她一直担心在哈尔滨的那次手术会伤到我稚嫩的神经。即担心我不会走路,又担心我走路了,会跛脚。

母亲一次次把我放到她面前,弯着腰,张开双臂诱导我:

“来,柳逸,走到妈这儿来”

我就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稳如泰山,这让她很焦虑。

经过了很多次的尝试,终于我迈开步子,走路了,她才放下心来。

没过几天,她的焦虑按下葫芦又起来瓢,我在本该可以走路的年纪,学会走路了却不肯走,这让她又开始胡乱地担忧了。

我是可以走路的,前提条件是必须要有一根细的木棍,母亲牵着一头,我牵着另一头,才肯跟着她走,并且走得还稳稳当当的。

我父亲观察了好一阵子,他觉得我不肯走路,不像是被手术影响到了,但他束手无策。

我不肯走路这件事,是我奶奶给破解的。

有一天,奶奶来到我家,跟我母亲一起哄着我走路,我就是站着,不肯走。

我母亲示范给她看,她从炕上拿起一根很细的棍子,那是她的常用道具。

她把棍子的另一端递到我手里,我就抓住。

母亲在前边走,我跟在后边走。

“妈,你看,柳逸是能走的,就是自己不走,得牵着!”

母亲跟我奶奶说:“就是得牵着一根儿棍子走,你看,我也没给她支撑,是她自己在走”,她带着我转着圈走给我奶奶看。

“我看柳逸也是能走道儿,让啥给拌着脚了”

我奶奶说着,从针线笸箩里把大剪刀取出来。

“你接着领着她走”

我跟在母亲身后,奶奶跟在我的身后。她弯下腰,用大剪刀在我两脚中间,咔嚓咔嚓地剪着空气。

“老神仙,老菩萨,剪断这孩子的缠脚布哎”

我奶奶在嘴里念叨着,她拉着长音。

反复念叨了几遍,一边念叨,一边咔嚓咔嚓地剪着空气。

过了一会儿,她直起腰来,跟我母亲说:“玉珍,你把棍子拿开看看”。我母亲把棍子顺着墙上的窗户,扔到厨房去了。

我竟然真的可以自己走路了。

我自己挪动着小脚丫,一步一步地地朝着厨房走去了——去找母亲扔掉的那根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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