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执明府到中南门约摸一刻钟,徐越卿几人快马加鞭,行路无忌,道路两侧行人分分避让,马蹄扬得路上烟尘滚滚,有人刚想叫骂又吃了一嘴灰。

城门郎远远瞧见见是执明府的人,当即打开城门,另将要出门的普通百姓安置到一旁,移开拒马,好叫她们畅通无阻。

果然,执明府众人并未停下自证身份。

出了城门,徐越卿几人皆未见府中马车,遂向前多行一阵。

嵇霰不会无故消失,此事定然与孙家有关,孙明镜涉事其中必然不够清白,也不无平南侯孙谖为了保全儿子而下手。无论是谁,一旦物证、人证进了京城内,不必到圣上跟前,这些人想要再动手也会有所顾虑,那时也是万事休矣。

出于安全,暗哨必然会易装易服做常人模样,可官道上几无马车行驿,又约摸一刻钟,才见三三两两的马车火急火燎地催命似的赶车。

徐越卿见了,当即扬鞭催促身下马儿,果不其然,跑了三四里路便见两路不同的人马缠斗。

清一色常服的女子便是执明府内当差的诸位大人,那些蒙着面的便是孙家请来的人了。

“执明府办事,还不速速归降!”

执明府当中有人厉声警告,可马儿却丝毫不停,一行人纷纷抽出自己佩戴的刀剑,飞身入局。

徐越卿并不急,勒马停在不远处静静瞧着,这些杀手的路数并不能看出是何出身,只是那阴险刁钻又直截了当取人性命的招式都摆明了这些人都是千锤百炼的个中好手。

执明府中这些人毕竟是做事做惯了的,彼此之间一个眼神便知晓做什么,五六个人紧紧护住马车,其余之人皆应对这些鬼策莫辨的杀手们,力图挣开一条突围的道路。

执明府中亦有徐越卿意想不到的高手,徐越卿远远之间其中一个女子只三剑便废了某一杀手执剑的那首,哪成想那蒙面之人狠狠咬牙,当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徐越卿皱眉,若是收了银钱也就是桩生意,何至于连命也能舍?以孙明镜那混不吝的性情,有什么能耐叫人这样待他?

本欲旁观的徐越卿突被道旁林中飞出、至射车厢的一线寒芒摄住心神,暗叫不好,可此时上前阻止已然太迟,好在一人眼疾手快用剑挡开。

徐越卿见危机暂缓,当即扭头弃了马,独身钻进林子里,估摸着施放冷箭的位置而去。不多远便在一棵树下发现久站过后留下的左深右浅的一双脚印,徐越卿环顾四周,双耳微动,仔细辨认着风吹树叶与那人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几瞬,徐越卿当即朝着与马车所在相反的方向追了过去,未免打草惊蛇,徐越卿故意隐匿了动静,不多时,她便见了与那些人一般蒙着面的人,只暗暗附在树上见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林子深处走去。

那人也不知担心什么,频频回顾,徐越卿皱眉跟了一路,确认没有余党之后,随手抓了把石子,不住地换着方向击打这人的脑袋、腰背。

第一下,那人还以为是错觉,待三四个石子更加精确更加沉重地砸在他跛足的那条腿上时,他便知自己被高手盯上了,连忙抽出身后的弯弓,搭上箭严阵以待。

徐越卿不在意,又一个石子掷出,直将那人脑门砸出血来。

那人粗厚发眉毛深深皱起,挤得眉间血丝顺着纹路延伸至蒙面之下,强忍下恼怒,对着徐越卿的方向拉满弓,再撤手,没有丝毫犹豫:“谁!快出来!”

徐越卿又换了个方向,如法炮制戏弄这跛子三四遍,激得那人张口叫骂这才决定撤手。

又一枚石子击中那人的跛腿上,那人机警扭身,不曾想后背落了空。

徐越卿轻功一向不错,动作如蛇如蛟没有半点声响,轻而易举滑到这人身后,摘下他的面具,略显憨厚的面孔下隐藏着做不得假的戾气。

待那人发现已然太迟,逃已然逃不了,又要效仿同伴服毒自尽。徐越卿察觉他的意图,一手掐住这人脖子,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略施力气:“不过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到底是谁能叫你们这样不要命?”

只左右一拧,那人口中便脱落两颗牙齿,徐越卿低头一看,两颗混着口涎的牙齿掉在地上,混着泥土,若不留心,根本看不出来牙根处藏了毒。

左右都是要死,那人心一梗不做声响,闭着眼睛任凭徐越卿处置。

徐越卿也不急,轻动手腕卸了这人下巴:“我劝你现在就招认。”

无论这人到底是想招认与否,现如今都说不了话。徐越卿一脚将人绊跪下来,两手紧紧擒住那人还不住反抗的双手,提膝压在那人背上:“最后一遍机会,你是不是孙侯的人?”

半晌不见那人动作,徐越卿也无奈,掐着他的双手一点点往后扥,起初并没什么感觉,伴随着徐越卿手上毫不怜惜的动作,那人的骨头带着筋肉被外力蛮横地脱离原有的位置,从一开始,那人就处于清醒的状态,他甚至可以听到那丝丝缕缕的血肉被撕扯开的断裂之声。

徐越卿也感觉到身下之人因疼痛而不住地扭动意图逃脱,皂靴一点点踩上他的背,这人的腰背在徐越卿刻意之下越来越贴近地面,从远处看他像被恶人逮住逃脱不了的蝴蝶,振翅欲飞的蝶翼早已失去了知觉,唯剩下求死却说不出口的含混支吾。

清晰感知到每一丝每一缕疼痛的杀手不知何时以这样别扭的姿态不住地以头抢地,一下比一下响,祈求着施虐者的怜悯。

徐越卿像是领悟了:“你是孙侯派来的人?”

那人听闻,头磕得更为响亮。

孙谖为了儿子做到这地步当真是昏头了,徐越卿随手扔掉浑身瘫软的杀手,转身欲走,只见方才奋战过后的执明府众人皆面色不霁地盯着自己看,又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男子:“还要带回去吗?”

“不必,徐姑娘问的我们都听见了。”

“杀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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