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叉车和吊机都是新鲜玩意儿。

装货卸货,小地方全凭人挑肩扛,顶多也就是加上滑轨和桁架。

陈江河返回厂区大门,工人师傅们才卸了一车,已经热的满身汗水了。

北方的夏天,闷倒是不闷,可不能顶着太阳晒,一个小时就能把人烤的外焦里嫩。

师傅们算是遭了洋罪了,一个个享受着天然美黑,嘴里不住的诅咒老天爷。

他一回来,帽子大叔赶紧挥手,让大伙停下来吃冰棍儿解解渴。

师傅们总算得了空闲,放下手头的抬杠和绳索,一股脑奔着树下阴凉就过来了。

一人一块,也没有多吃多占的。

不过帽子大叔还是少算了人,车上还有六个司机呢,他刚想说,却见每人都拿上了冰棍。

“小伙子,你买了多少个?”

“六十,人家还搭了俩,总共六十二个!”

帽子大叔松了一口气,要是得罪了司机,以后求人办事儿可就落脸了。

从兜里掏出来三块钱,从陈江河手里换过来一根冰棍儿。

“奶油的,就是这个味儿,十好几年了!”

“大叔,你给多了,我拿两块五就行!那十根算我请的,不要钱!”

“嘿,小伙子,这年头还有不爱钱的,给你就拿着!”

“不是,那我不能要,五分一根我已经挣钱了。”

帽子大叔眼睛一转个,想明白了,这小子是跑到大东边批发的,居然跑出去一两公里。

“那也是三块钱,我还答应给你跑腿费了呢!拿着吧,大热天的不容易。”

陈江河还是坚持着,把五毛钱揣回了帽子大叔口袋里。

“你这孩子!对了,你说是来看招工的,今年多大了,以前都干过啥,行的话我给你安排个岗位。”

他就等这一句呢,五毛钱换来个好印象,说不定就能成个交情。

“我20了,牛心乡下沟村的,以前种地是把好手!”

自己其实还会修家具,会大炕,会工地捆钢筋,会蔬菜大棚种菜,会水塘里挖藕。

可是不能说,他现在底儿就是个种地的农民。

帽子大叔为难的皱紧了眉头,想了一阵儿,“农村的啊,那就难了!”

“咱们这是国营工厂,上面有要求,优先照顾市区待业人员,除非城里的招够了,才能招农村的。”

他一瞬间感觉失望极了,自己这个身份,还得等二十年啊。

可人生就这么短,谁有几个二十年?

“没事儿,我再找找,不行就看看干个收破烂啥的。”

帽子大叔好像感觉欠了多大人情似的,琢磨来琢磨去,又让他想到一个办法。

“小伙子,你看这样行不行?现在企业不让办社会了,食堂属于合作单位,我给你弄个编外岗,在食堂打杂怎么样?

虽然没有编,但钱儿是一样的,一个月二十八块,就是不计算工龄。”

陈江河一想,自己这身份,人家给个临时工,绝对算是瞧得起了。

可自己那个梦怎么办?

从种地变成打杂,人生好像也没什么进步,不会还是几十岁了才结婚,一辈子攒钱买套房吧。

二十八块,去了租房五块,平时交际搞点烟酒,吃食堂便宜,估计能剩下最少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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