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北堂内，白大人一身官服，表情闲适又随意。
屈师爷一袭灰色长袍，佝偻着腰站在白大人身畔左侧，小小的老鼠眼滴溜溜乱转，透着股贼光。
而白大人的右侧，站着的正是昨天夏言看到的那个疤脸汉子。
她低垂着眼帘，眼神专注地看着脚下的门槛，心里却冷笑，看来，果然一切的源头在这高威县显眼内。
就是不知白大人在位的这两年，利用职权，究竟做了多少龃龉之事。
这次是她看到了，她没看到的呢？
夏言纤长的手指攥入掌心，抬起眸子的时候，面含浅笑，一揖之后，对白大人道：“不知大人叫小的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在夏言甫一走进来的时候，刀疤刘便面色一变，低头在白大人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白大人听后面色仍是不慌不忙，只是端起了手畔的那只白瓷茶盏。
“夏捕快，昨日你回去之后，本县的大牢不知为何，有犯人逃了出去，是以今日才会匆匆将夏捕快请来衙门。”
夏言暗道，白大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不过她却是面色沉凝，似带了些许怒气：“白大人这是怀疑夏某了？”
她连“小的”都不说了，既然是怒，就要怒得真实一些。
白大人一愣，倒是没料到夏言会有此反应。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将杯盖揭开，吹了吹袅袅热气，送到唇畔喝了一口方道：“欸，夏捕快误会了，本官只是找你例行询问一番，你若强行给本官安个莫须有的罪责，少不得本官要留夏捕快在此，辩上一辩了。”
白大人的话里带着软刀子，说得夏言如鲠在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知道，就算她温言软语，像个面团般好拿捏，白大人也会有别的法子让她不得离开县衙。
可夏言还是觉得憋屈，她明明知道白大人就是幕后之人，可她在高威县势单力薄，如果惹恼了他，万一他狗急跳墙，来个杀人灭口，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只得将这一口闷气咽下，嘴上服软道：“是小的说话失了分寸，望白大人莫见怪。”
白大人倒是对夏言这能屈能伸的模样颇有好感，若不是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以她这几日的表现来看，他倒是有招来麾下的打算。
真真儿是可惜了，白大人颇感惋惜地在心底叹息道。
“夏捕快别这么说，本官也不是怀疑你，不过是与你随便聊聊。别站着了，坐吧。”
夏言倒是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白大人下首的位置。
“白大人，小的昨天从县衙仵作验尸处离开便直接回了家里，并未去过衙门大牢。”
夏言言辞恳切，面上也是十分诚恳。
“那夏捕快可有证人证明？”白大人将茶盏放在桌上，微微往夏言这边凑了凑问道。
“并无。”夏言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眸子里的厌恶一闪而逝。
“唉，这可就不好办了。在那名罪犯抓到之前，只能委屈夏捕快先在县衙待些日子了。”
软禁？夏言心道，情况倒不是特别糟。看来白大人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
“可是大人，柳大人那边……”夏言面露为难之色，蹙眉道。
白大人大手一挥：“无妨，待我与他修书一封，估摸着你回去柳大人不会怪罪你的。”
“那小的便在此谢过白大人了。”
夏言起身行了一礼后，白大人便让穆非将她带了出去。
“大人，您真的要给那阳鸣县柳大人修书一封？”
屈师爷稀疏的眉毛翘了翘，身子更佝偻了些。
“哼，修书一封？我不杀了他，已算是格外开恩了。”
白大人面露狞恶之色，当啷一声，白瓷茶盏又一次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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