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女娘望着她的背影,为她言语中的冷漠震惊,一片静默,乐婉的抽抽噎噎声也停了下来。许久之后,顾眉儿叹了口气:“婉儿,你错了。哪怕是死,也该先对姥姥说的……”

……

走出夏苑,张菁带着胡老谢沁径直前往账房,路上将事情做了解释。

“……胡老,看得出来蔡鋆不会罢休,我知道自己能力所在,这次是真的过不去了。按以前说的,分掉钱物,各谋生路吧。我们到账房算算,大致给乐婉个数,今日你便派车先将她送出杭州,其他人倒不急于一时,呵……”

她笑得淡然,旁边谢沁与灵雨听她说完,如遭雷殛,站在账房门口许久不动,胡老低头跟着,进账房后这才说道:“也好,整日提心吊胆,这么多年没睡个好觉,想来今后会轻松一些。”

随后便看到了燕青那张眉挺鼻正的俊脸,张菁犹豫片刻,终是盈盈一礼,道:“燕公子,妾身无能,护不住婉儿,四时苑无法再存,连累公子也没了这份职使。”

“嗯?”

“蔡知州看上了婉儿,婉儿不愿,妾身想想,准备散掉四时苑,让大家各谋生路……”

“哦。那……姥姥来此?”

“看看账册。”

……

账目简单,这几日恰逢汇总去年账务,事情也差不多做完了,几本账册拿出后燕青便坐到旁边,看着他们翻阅,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感到可笑。

有些事兜兜转转终于还是来了。

若朱勔未死,去年中秋花评照开,或许那时蔡鋆便会看上乐婉,武松等人杀蔡鋆大抵也是因为乐婉之事,而非报答当年张夙的恩情,那些事终究远去,张菁也没有报仇的念想。如今朱勔死去,蔡鋆继承自朱勔的小妾也死了,他又有心思寻花问柳,陡然看上的仍是乐婉……

这就是命中注定?这几日武松还会来么?

偶尔会瞥一眼翻看账册的张菁,她强做镇定坐在那边,翻页的纤手微微颤抖,一袭红裙映得脸色有些煞白,聪慧如她,知分寸、懂进退,即使打定主意解散四时苑,此时当着自己的面做这些事情,怎会不存着万一的念想——能唤来天雷劈死朱勔,万一也有办法解决蔡鋆的难题呢?这些话她问不出口,当是在等着自己出声吧?

事情不见得多难,只是,值得么?

时间在书缝、在纸间、在胡思乱想中溜走,张菁和胡老在那边翻看着账册,偶尔低声商量几句,这时候,谢沁出去将黄老接了过来,燕青想了想,起身告辞:“张姥姥,今日我想早走片刻,你看合适吗?”

“燕青!”谢沁愤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现在想走……”

张菁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起身望着燕青,片刻后敛衽施礼:“燕公子请便。”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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