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
赵约转过头来望向陈平，枯瘦的手掌虚摁了一下，“莫急。你呀，功名心甚重，这些年过于急切了。为讨好蔡鋆，你做事亦是失了分寸。”目光微移，赵约望向院落中静静趴在厨房门外的咸鱼，突然问向陈平：“陈大人，你可曾养过狗？”
陈平愣了愣，老老实实答道：“不曾。”
“老夫倒是养过，你看外间那条黄狗，舒节急筋，豹耳龙形，看它的尾巴，实乃地地道道的金钱尾，主人家把它照顾地好啊。这等黄狗最通人性，最护主家，养它的人，心思亦不会坏到哪去……”
一番话说得陈平云里雾里，隐隐约约能猜到这狗大抵是燕青所养，赵约大抵是认为燕青心存善意，事情不至于无可挽回。但天日昭昭之下，坏人杀得人，好人急眼了亦会搏命，陈平是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燕青的决绝与冷酷，他怎敢还抱有幻想。
这些想法仓促间寻不到机会详说，陈平也只是默默地陪赵约吃饭，默默地听他与织娘笑谈。老实说，食不知味。赵约倒显得轻松随意，对织娘端上来的每一盏菜都不吝赞叹之词，他学识渊博，言谈中引经据典，妙语如珠，将站在一旁侍奉的厨娘表扬得几乎不知如何自处。饭后，他接过毛巾净手时，笑着问织娘：“上午听你说燕青吃饭穿衣随遇而安，你在他府上平素做的亦只是粗茶淡饭，到得此时，老夫恨不得骂他一句牛嚼牡丹。呵，不若老夫命他将你转雇与我？”
织娘抿嘴笑了笑，脱口而出：“民女在燕公子府上做事安心……”
织娘答得坦然，这种念头不知在她心中打转了多少次。称心走后，燕青那小院就住了他们两人，可织娘并未觉得有丝毫不适，燕青待她始终远近适宜，淡淡的温馨，也就足够了。
只是，眼下……织娘接过赵约净手的毛巾，迟疑着问出最初的问题：“赵公，您来这里，总不会是找民女问个话、吃顿饭吧。燕公子他……”
“呵，你若再跟着燕青，怕是安心不了了。”赵约笑道，“他如今在杭州府衙……且不提他……”
话未说完，噗的一声，那块带水的毛巾掉在地上。赵约顿了顿，看着织娘低下头，身躯微微抖动，再抬头时，声音也颤了起来：“赵公，燕公子他犯了何事？是惹到蔡知州被抓入大牢了？民女能不能去看看他，为他送点吃食……”
望着眼前情形，陈平恍然大悟。
若想威胁一个人，你至少要抓到他的痛处。
燕青拿下了蔡鋆，致使陈平束手束脚。随后他挟着张菁乐婉乃至四时苑与燕青见面，其实早上在四时苑已觉不安，燕青闯出如此祸事，张菁丝毫不知，四时苑亦被轻易拿下。随后张菁的愤怒绝不作伪，她是真的恨上燕青毁了四时苑，而燕青对乐婉，似乎正眼也不曾瞧过一下……换来的是蔡鋆被斩掉一根手指……
如今看来，燕青当是在事前已将这厨娘藏到了陈家，这厨娘心系燕青，燕青对她绝对与张菁等人不同，赵约老而弥辣，直指燕青的弱点。
陈平双目放光，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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