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大郎也知道,庶祖母,是他父亲的亲娘。
人道是,夫死从子,祖父早亡,膝下只得他父亲这一根独苗。
而他父亲膝下又有了他和阿九。
顾家现在是他父亲当家。
将亡母牌位供奉在祠堂里,年节有人祭祀,也是他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无可指摘。
但他祖母,也就是祖父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抚养他父亲长大。
主张妻妾不能混淆,生恩不及养恩重。
也是道理。
所以,祖母在顾家祠堂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十来天,茹素斋戒。
确实让做儿子媳妇的为难。
原本,他以为他上山去替他爹向祖母赔个不是,会是一个转机。
祖母也是爱理不理。
非逼得他爹低头,亲自来接。
也就是说,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顾家大郎有些头疼,也怪他在家书里多了一句嘴。
恩师突然问及他祖上事。他要迎娶恩师的小女儿,只得如实相告,回头不免多心。
若不是这一问。他原也没有在意过,边地并不讲究这些礼。
是因为嫡庶之分?
倒让父母为难。
顾家阿九也知道,这是她兄长一封家书惹出来的事端。
她母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兄长前程要紧,想要弄出一个“平妻”的章程来。
清明祭祖,祖母当真恼了。
没错,祖母就是她的师父。师父性情严峻坚毅,寡言少语,却向来能拿主意。
顾家阿九这七年,总随着祖母在祠堂祭祖,也知道师父脾气。
大着胆子上前劝和。
都在气头上,她一介小辈不免两头落下埋怨。
这世上,有的委屈能够忍,有的则忍无可忍,便也无需再忍。
转过巷角,顾家阿九忽见前方有个衣衫褴褛的翳目老乞丐,枕着个破布褡裢,正懒洋洋地半躺在路边晒太阳。
微怔住了。
过往行人本已稀少,他还不肯出言向人恳求,面前竟是一枚铜板也无。
“这世上笨嘴拙舌的人,真是没活路。”顾家阿九看了兄长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唉,做乞丐的不会说话,也艰难。”
顾家大郎闻言,知道这是规劝他的。家里闹成这样,可不就是他思虑不周给闹出来的。
轻叹一口气,他从怀里摸出两个铜钱,弯腰放在了老乞丐竹竿边的青石板上。
一抬头,便看见那翳目老乞丐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顾家大郎不禁微怔着。
离得不远的顾家阿九也不由的看了过去。
这老乞丐真的是一个眼盲的人。
他的眼球上覆盖着一层灰蒙蒙“雾”一样的混沌,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是听到了依稀钱响,那老乞丐伸出手准确地拉住了人,另一只手这才按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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