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啦。”少年背对着月,笑得坦荡,掩不住失望。

少年心中有日月,那日月如双眼,长在姑娘眉间。

走着,走着,少年还是故意拖慢了脚步,或许是老头近几年身子骨实在是不好,或许既是想多等一会儿。

一步一回头,难的是不舍,等不到那姑娘,月上东山,那姑娘就在街头小摊下,望着那布衣少年郎。

“嘿~张姑娘!”

少年的声音穿过了街,小摊牛肉粉的香味啊,一点点扑红了姑娘的脸颊。

顾念穿过小摊的雾气,裙子被风遗落在身后一步,头发贴着耳际,慢慢地,又很轻,张合着嘴唇,却又扑哧一声笑出来,少年放下背篼,又想起给姑娘留的黄纸卖出去了,便红着脸,“张姑娘,今天最后一份纸,卖了。宋大爷中秋的时候都会烧给亡妻,宋大娘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待我也很好。”

少年没好意思说是特意给张蒹葭留的。

“那意思是我想买的话就没有咯?”张蒹葭眨着眼,少年只是觉得眼前像是有光,那光,灿若星辰。

“是……是……”少年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说。

身后的老头子狠狠地一烟杆敲在少年后脑勺,然后对张蒹葭笑着说:“不不,有的,只是放家里的,每次赶集都只能带一部分,张姑娘要是想要,让白小子打你去就行,不远的,很快就会回来的。回头还可以让白小子送你回来。”

“这样……好吗?”张蒹葭有些不好意思,少年耶尔时红着脸不敢说话。倒还是女儿家先开口,“那就……走吧。”

中秋夜,张蒹葭与少年同行,身后叼着烟干的老头甚是欣慰,回头望着圆月,猝然间泪如雨下,嘴唇轻颤,说不出话来。

张蒹葭与少年时不时肩碰着肩,两人谁也不敢先开口。

许久,山路陡峭了几分,少年这才开口提醒张蒹葭小心些,张蒹葭趁这机会问道:“刚刚那老爷爷说你姓白,你叫什么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那个老爷爷跟你什么关系啊,是你爷爷吗?”

少年愣了一下,偷偷瞄了眼张蒹葭的脸,只是觉得好看。

然后少年才悠悠说:“我叫白鹭,老头是我三爷爷,我们白家世世代代都是抄纸匠,那几年饥荒,亲族子弟都出去了,音讯全无,爹妈饿死了,就只有三爷爷拉扯我长大,我也跟着三爷爷学了一手抄纸的手艺。”

听了少年的身世,张蒹葭忽想起遥远的彩云之南,饿殍遍野的山村,不禁黯然神伤,对眼前的少年越发觉得亲近,看着少年脸上的哀伤,她真想伸出手去抚平,给他换上一些欢笑。

张蒹葭仰起脸,看着踩着石阶上一步的白鹭,说:“我叫张蒹葭,你听过一句诗嘛?”

少年白鹭摇头。

张蒹葭笑着,声音像是晚风里的精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她摇着头,像是个教书的先生,她本就是个女先生,白鹭这样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真好……”白鹭重复着张蒹葭的话,他没听过这句诗,却觉得这诗极好,究竟哪里好?大概是有张姑娘的名字,也有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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