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往往会显得有些空寂。
阿翎坐在一旁,把手中的包袱解了又系上,系上又解开,间或抬起眼皮悄悄看一眼,始终没有出声。
锦绣沉默了许久,转身走至窗前,推开窗子,望着远方天边已经晦暗不清的星辰,极轻极轻地叹出一口气。
几万年前,承天殿的那场生辰宴,她仍然记忆犹新。
本该是过生辰的正主儿半路便没了踪影,剩下他们几个在大殿里胡闹妄为。她,天璇、天玑,还有其他人……
当时大家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喝酒划拳毫不含糊,尤其是她,更是年少轻狂,非要争个高下不可。结果几轮划拳下来便喝高了头,踩在桌子上不肯下来了。
那时,她指着底下一众哭笑不得的人,大声喊道:“不管是几千、几万,还是几十万年,我锦绣都要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一起喝酒!我告诉你们,你们谁也不许跑啊!谁要是敢跑了,我就把他抓回来,用我的雀翎箭把他射成刺猬!”
……
锦绣闭了眼,又叹了一口气。
“锦绣姑姑,方才那两位星君……”
锦绣吓了一跳,睁开眼,只见阿翎不知何时已走到她旁边。
锦绣沉默了片刻,道:“没什么,不过是曾经有些交情罢了。”
顿了顿,问道:“阿翎,你可是觉得姑姑太过绝情?”
阿翎眨了下眼睛,摇头。
“阿翎觉得,人活一世,遇事若能随性而为,倒也畅快。而且姑姑这般对待两位星君,定有姑姑的道理,事出有因,怎能叫绝情?”
“……当真?”
阿翎点点头:“不错。”而后又义正言辞道:“那两人定是做了对不起姑姑的事,他们以后若是不来倒罢,若还敢再来,我定用笤帚把他们赶出去,或是抓起来鞭笞一顿,保证再也不会让姑姑因他们烦心。”
锦绣张了张口,犹豫着说:“这……倒也不至于……”
阿翎露出不解神情:“为何不?姑姑不是讨厌他们么?”
“我……”
锦绣沉默了。
讨厌么?
其实……并不是的。
锦绣这次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其实……他们从没做错什么,只是我自己……”
顿了顿,声音更低。
“是我……迁怒罢了。”
阿翎悄悄看了锦绣一眼,没有说话。
锦绣又自顾自沉默了许久,忽然眼睛一眨,回过神来。
“阿翎,你该不是给姑姑下套呢?!”
阿翎这才抿唇微微一笑,挽住锦绣的手:“阿翎不敢,只是见姑姑自二位星君走后便郁郁寡欢,故而有所猜想罢了。”
又道:“阿翎僭越,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与姑姑听。姑姑是明理的,既然二位星君不曾有过错,又与姑姑情谊颇深,那姑姑又何必画地为牢、伤人伤己呢?我瞧着他们是真心关心姑姑的,若是二位星君下次再来,姑姑就莫再把他们赶走了,可好?毕竟,几万年的交情,着实不易。”
说这话时,漫天暮暮夜色都尽数凝于她的眸中,幽沉晦暗,却又闪着星子般的光。
锦绣忽然便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曾有那样一个人也与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人说:“我们能在芸芸众生中相遇,着实是不易的缘分。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这也许……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当时那人的目光,就如阿翎此时的目光一般。
锦绣蓦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心中骤然激起的波涛。
半晌,她轻轻点头。
“好,姑姑答应你,下次……”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暗,从屋檐上忽然倒挂下来一个人。
阿翎:“……”
锦绣:“……”
这般闹鬼景象,饶是阿翎这种心性淡定之人,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锦绣则直接化出她的华羽弓,搭箭拉弦,雪亮的箭头直直对准那人的脑袋。
这倒吊之人貌似是个男子,头发尽数垂下,在夜风中荡来荡去,颇有几分诡异的味道。他正朝阿翎和锦绣笑,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很是整齐。
阿翎眨了眨眼,只觉此人颇有些眼熟。正待细看,便听得这人叫道:“不用下次,我们这就来了!”
这声音……
那人身形一动,翻过窗子跳进屋里,稳稳当当落到地上,衣摆一拂,便又是春风和暖的谦谦模样。
正是刚刚“离开”的巨门星君天璇。
房门也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天玑从门外走进来。
天璇在锦绣的怒瞪中面不改色地走到天玑旁边,抬手搭住他的肩膀,笑得十分得意:“你看,我就说吧,她定是舍不得我们的!”
锦绣一脸见鬼地指着他们:“你们……”
天玑上前一步,避开天璇的勾肩搭背,问道:“锦绣,你为何盗取聚灵珠?”
和方才问的分明是同样的话,却又终究有那么一些不同。
锦绣脸色变幻几番,最终叹了口气。
“你们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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