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真的有雨?”
即使知道答案,重彧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嗯。”授九淡淡应他,望着他欲言又止。
“且雨势极大?”
想了想,临到口边的话又被授九咽了下去,换了一句。
“把你淹死应该不是问题。”
“……”重彧默了一瞬,撇了撇嘴,接道:“淹死不正合你意吗?”
又道:“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倒淹不死,你那棵小梨树会不会死就不好说了。”
授九掩在广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连棵树都养不活,”又若无其事地道:“我要你有何用?”
说罢,借着微妙的身高,授九若有若无地斜睨了他一眼。
“怪我咯,天要下…不是,我说你那什么眼神?这能怪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重彧眉挑一扬,“我能怎么办,难不成画个圈,把它围起来,不让水进去,何况那是归将军府管,我能怎么样?把你那眼神收起来,快点!”
想到那树的确是栽在将军府,也没辙,授九也没说什么了。
但还是忍不住地又望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
偏生这一眼就压垮了重彧。
“授、阿、九!”重彧一跃,跳到授九身前倒退着走,还不忘道:“久别重逢,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没什么。”
“你骗鬼看鬼信不信?”
“就你看到的意思。”
“哈,刚才还说没有,现在就有了?”
重彧倒退好几步,还没站稳,脚跟就磕上了台阶,一个不稳,还不待授九伸手拉他,已是跌坐在台阶上。
“……娘呐……”重彧砸砸嘴,还好周遭没其他人。
他一只手搭上授九伸来的手,一只手扶着腰,连哼带叽的起来。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八成就是他。
前脚刚摔,后脚又是一跃,跳上了两级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授九,老脸不知道有多厚,开始说天道地。
“哎哟!那我要是说,我看到的意思就是九钦天的一片痴心呢?”
授九也不唬他,只是道:“重相脸不红心不跳吗?”
“是你说我看到什么就什么意思的,又不算数了?”他冲授九扬了扬下巴,意味鲜明。
你这个一会儿一个样的神棍。
“重相高兴就好,只要不怕遭雷劈。”他怕不是瞎了,睁眼说瞎话。
“……”
授九再次错开他,提了衣袍拾级而上,留下重彧一人煞有介事地望了望阳光明媚的天。
这么大的太阳要是再打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忙吭哧吭哧的跟了上去。
自言自语道:“别说,有时还真就像个神棍…”
只是没见过这么嘴这么不积阴德、这么养眼、头皮这么好的神棍。
神棍有没有头发……
眼看他又要跳到授九面前去继续叨叨,就被授九一巴掌拍了回去,老实地同他并肩往上爬去。
“重相如果不想英年早逝,成这皇宫的地基的话,就安分些,不要跟打了鸡血一样。”
经这么一提醒,重彧才想起这里是窥星楼,他脚下踩的是平地而起的百级阶。
窥星楼——大宣皇宫最高处,庇护司占司之上。
乃开国先祖德奉帝所建,比朱红宫墙还要高出数丈有余,取八方相辅、四面相成之地,为历代钦天所用。
总而言之,也算块气派至极的风水宝地,单是站在楼前的百级阶上,就能观遍整的宫城,若是在若是在楼上,一览卞京不在话下。
只是,除了余生向往这儿的司占司,其他人大多是不爱来的。
历代钦天多为性情古怪,孤僻喜静,这楼里也多少昏暗阴沉,不见天日。
而为了防止什么重要的文献丢失,这窥星楼与司占司也就一年到头才清理上得一次,还得捡着人少的时候,劳务房的人风一般来风一般去,赶紧清理完走人才好,生怕遇上了,少不了又是一顿争执不休。
这也是多年以来,司占司唯独和劳务房的人过不去的原因了。
司占司一直嫌弃劳务房的人,强烈要求自己清理,可一直得不到允许。
笑话,让他们自己来,肯定是这也还要,那也还要,扫一扫,抹一抹,好了。
劳务房干活干得也是火气大,对司占司也是更狠了。
如果不是宫中洁净之事都包给他们,哪里有问题就唯劳务房是问,谁乐意伺候这群大爷。
所以这两群人见一次掐一次,见两次还能掐一对,可怜了窥星楼也被殃及池鱼。
重彧没能见到他们厮杀,否则肯定在一边拍手叫好。
不过,他小时候倒是有幸能够来参观了一次司占司里众人心之所向的窥星楼,那时还是老钦天在世时。
稀奇古怪的东西摆的乱七八糟。各种样式的罗盘、龟甲、星宿图纸、符纸、卦象零落散碎,随意飘。
而主人却坐在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一会儿想起什么,就这么直接趴在地上开始找,找到后也不管上面有没有什么,直接抽手一拽,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只恨不能将这屋拆了才好。
只是一次,他就再也不想踏足了。
虽说他也没好到哪去,但他这个双标,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小时候常跟授九混在一起也好,还是什么的,看顺眼了整齐有度,收拾没学得半分,倒把挑剔学了个透。
他表示,格外嫌弃窥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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