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苏青戈来说,就算贵如相国,哪怕是诸侯列国的君王,他还看不在眼里,区区一个赵国的官职就想换了他九十万金的订单,想什么美事呢?

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并没有接那花孔雀赵可的话头,低头慢慢品茗阿来给他单独沏的茶,看着茶杯里那几片打转的茶叶恨不得长出一朵花来。

赵可的两个护卫对视一眼,眼露不屑——心想,这小子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怕是砸晕了,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吧?

这年头的高门大户家的下人也比平头百姓地位高,他们身带武职,并不是普通侍卫,家中父辈都在军中担任要职,族里也是赵国的名门,这次是相国直接派下来的得力人手,自视比这苏家的小子身份高的不是一两点,看不上这西北的寒伧作范,巴不得早些谈妥这边事情,早些打道回府。

再看苏青戈,今日他穿一件半旧的烟灰色窄袖麻布长袍,因这颜色太过素雅,阿来非要给里面配一件湖蓝色帛布蝉衣,他浑身上下的饰品唯有手腕上戴了一百单八子紫檀手串,若是非要找出一件值钱的玩意,也就这手串上缀的那颗琉璃子了。

那琉璃子呈晶莹剔透的茶晶色,晶色中心还晕染了一线游鱼般的暗红色,这颗琉璃不是圆形,是苏青戈的随意玩着做的,不规则的椭圆略长方的形状,看起来像一头抽象化的牛,寓意象征很多,比如农耕时代对牛的崇尚,亦有寓意苏家基业牛气冲天、势不可挡之意。

琉璃坊最近研制玻璃时烧制的不少试验品,琉璃的形成其实和玻璃有些类似,都是在某些矿物质含量为原料高温烧制而成,其色彩流云漓彩,光彩夺目,所以无论在哪个年代都甚得青睐,这个年代的琉璃又因其难得稀罕,故而被贵族看的比玉还要珍贵。

苏青戈索性让琉璃坊在烧制器具锻练手艺的过程中,将那些试验品也没有浪费,都装进了去往中原的商队淄重里,准备去宰那些个中原大户时派上用场。

说起这古法琉璃的制法,就其工序的复杂性来说,其实也不算“宰大户”,它不但需要在1400度高温下烧制,还要经过十多道手工工艺的精修细磨,整个过程纯为手工制作,先由水晶琉璃釉料经过高温融化,流入脱好的模具中自然成型,再行雕琢细磨,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天工自拙之品。

这样的稀罕玩意在中原的贵族大户也是要妥善收藏起来的,这小子却随随便便拿在手中把玩,待赵可看清那块是琉璃时,竟有些失神,好歹多年浸染权贵,大场面见的多了,很快收敛情绪,心里却暗想,恐怕官职低了不见得能让着姓苏的动心呢?

苏青戈琢磨,这种自视甚高的人可不能明着得罪,他想做成这笔订单,需得徐徐而图之,于是抬头和缓的说道:“君子今日美言,青戈倍感荣幸之至,只是远赴赵国为官,难免让家中老父牵挂,我是苏家独子,俗话说父母尚在不可远行,此事恐怕要容后再议。”

就见那赵可脸色沉下来。

苏青戈仿若不知,继续说道:“况且,青戈向来无拘无束,性子难免有些野了,受不得官场上的约束,万一一时不察做错事,到时候还不得给赵君子凭添麻烦,想来赵君子在赵国的地位肯定不一般,给我这等人时常收捡首尾,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我又不懂得做官,万一哪天惹下掉脑袋的大事,难道到时候还能拉着赵君子垫背不成?”

说着话锋一转,眼神也随之流露出几许平和真诚:“我们现在这样的交情不是挺好么,可进可退,大家有来有往,各取所需,从另外一个层面上讲,青戈也是在辅佐赵君子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青戈嘴角含笑,半真半假说完这番话,又是推又是拉,即捧了赵可的场子,也全了这人的面子,倒让那赵可脸色由阴转晴,他见惯了捧高踩低的人,在他们那个层面上,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他赵府的大门里钻的,哪见过这位自己埋汰自己,不由得被苏青戈的直白给逗笑了,倒是觉得此人是个难得的真性情。

他“噗呲”笑了一声,说话也不端着了,“你这小子真是......哼,也不照照镜子,哪来的底气辅佐我赵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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