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莫丽菊提议打麻将。大家于是回到客厅里,在麻将桌旁坐下,噼里啪啦地打起来。

莫金生打麻将是最较真的,当下屏气凝神,忘了跟老婆吵架。

水生手气最好,两个钟头下来,面前的筹码已经摞成小山。

莫金生手气最差,面前只剩下了一枚筹码。他摸了摸光头,把牌一推,嚷着:“不打了!不打了!新郎官的手太旺,再打下去,我连裤叉都输光了。”

莫丽菊慌忙从自己的筹码堆里抓了一把放在他面前,说道:“姑父,人家正玩的高兴嘛!筹码我借给你。接着打嘛!”

莫桂蓉用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座钟,冷笑三声,对莫丽菊说道:“丽菊!没来由的你借给他筹码做什么?告诉你,他就是赢钱也不要打牌了。你看看现在什么钟点?嘿嘿!他该去天虹舞台了!雷打不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拦不住他!”

“哎呀!真是的!你若是不讲,我差点儿把看戏的事情给忘了!”莫金生霍地站起来,“今日的戏码是红娘!水生,丽菊,你们来得正好。走!走!大家一起去,看露兰春唱花旦红娘。呵呵。”

“她露兰春唱哪门子红娘?我才傻乎乎地唱了一出红娘呢!”莫桂蓉没好气地说,“老头子,要去你自己去吧。水生和丽菊陪我接着打麻将。”

莫金生把手一摊,对水生和莫丽菊说道:“你们看见了么?你们看见了吧!是我不要她去么?不是!是她自己不想去。对不对?到头来还要埋怨我!这还有天理么?真是。朱贵,你来替我打牌。我要去看戏了。”说完一甩手,急匆匆地去了。

水生他们陪着莫桂蓉继续打麻将,犹如愚公移山,把四座筹码山移到莫桂蓉面前成为一座,这才算完。

朱贵叫厨房做了夜宵给大家吃了。

水生和莫丽菊与莫桂蓉告辞,辗转回到莫里哀路花园洋房。

刚上楼,莫丽菊的脸便像个门帘子,“啪嗒”一声耷拉下来,恢复了往日一脸冰霜的摸样,冷冷地对水生说道:

“顾先生,今日多谢你陪我演这个双簧,哄我姑妈高兴。”

水生至此方才明白莫丽菊今日阴转晴的原由,仿佛搬走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浑身上下倍感轻松,答道:

“太太,师父师娘对我恩重如山。只要让他们高兴,我顾水生做啥都可以。”

莫丽菊道:“如此最好了。今日大家都累了,各自回屋休息吧。”

她转身要回屋,却被水生拦住,说道:

“等一下太太,有个事情我跟你讲一下。那什么,我的花烟巷那边的川土货源老是出问题,所以那什么,我明日要亲自去吴淞口办货,要十天半个月再回来。”

莫丽菊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顾先生,我们两个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古语讲相敬如宾,只要你往后对我客客气气,不再像昨日那样无礼,我自然也会尊敬你。我在这里住得很好,可以安安静静写我的新戏。至于你呢,你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保证一句闲话也没有。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彼此相安无事,岂不是最好?”

水生闻言,给莫丽菊鞠了个躬,学着她的样子文绉绉地说:

“多谢太太!昨日的事情我给你赔罪,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

“如此最好!顾先生,再会。”

莫丽菊说完,扭身回屋,咔哒一声,反锁了房门。

翌日清晨,水生和滚地龙天不亮就起来,连早饭都不吃便开车离开了花园洋房,仿佛鸟儿挣脱了牢笼,向蓝天振翅高飞,真是说不出的轻松和畅快,一路疾驰回到竹菊坊。

虞妈、白素素、小桃,在客厅里不知什么原因忙手忙叫地乱作一团,冷不防水生推门进来,把三个女人唬了一跳。

虞妈失口叫了一声:“念佛么!顾先生,刚念叨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就回来了!这不是念佛么!”

水生心里一紧,问道:“咋了?出了啥事?”

虞妈答道:“太太昨日肚子疼了一宿,豆大的汗珠子,也不晓得咋回事。刚才还说要打发人去叫你呢!天可怜见,你老人家偏巧就回来了。这不是念佛么!”

水生二话不说,三步两步跑上楼,推门进了英菊的卧室,喊道:“英菊!”

英菊正躺在床上,猛然看见水生进来,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水生一步抢过去,来到床边,低头看英菊,见她脸色惨白,汗水混杂着泪水,下雨似的在脸上肆意流淌,顿时觉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床上,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英菊晚上肚子疼了一宿,现在浑身已经没有了一点儿力气,虚弱地应了一声道:“冤家!我还以为看不见你了呢。”

这时候虞妈、白素素和小桃三个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着跑进了屋。

水生冲她们喊道:“慌什么?快去请张医生啊!”

小桃答道:“星火一早就去了,不晓得为啥现在还不回来。”

水生对小桃道:“滚地龙在他房里,你快去找他,让他开车带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桃答应一声去了。

水生安慰英菊道:“莫慌!张医生就来了!他是神医,肯定没事的。”

然后转头问虞妈和白素素:“早说请张医生搬过来住,怎么到底没搬过来?怎么回事呢?”

白素素哆哆嗦嗦地解释道:“算日子是下礼拜,所以张医生就忙着大药房的事情没过来。”文笔书吧ebsh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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