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菊把手搭在水生的手上,软绵绵的像一块布,说话的声音弱弱地好像风从远处刮过来的一样:“谁没想到会这样。这孩子昨天夜里突然闹起来。现在好多了。你回来就好多了。只是他现在不闹了,我这心里更慌了。冤家,我只怕万一……我对不起你啊……”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水生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这是说哪里话来!不要乱想。等一下张医生就来了!”
英菊说不出话来,闭着眼睛只是哭。
不一会儿,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星火和张约翰他们到了。原来星火刚才找到张约翰以后,又去了天主堂医院,把天主堂的医生和护士一起请来,所以来晚了。
星火留在楼下。
张约翰领着医生和护士上楼来。
这个天主堂医院的医生姓刘,是张约翰的同学,胖胖的,穿着白大褂,戴一副金丝眼镜,摸样甚是威严。
他走到床前,低头看一眼产妇,然后看了一眼水生,绷着脸问道:“你是她丈夫?”
水生点点头。
刘医生道:“你带着他们到楼下去吧,我要给她检查一下。”
水生从床上站起身来,退后几步,闪在一旁,说道:“我就待在这儿。”
刘医生撇了撇嘴:“当心一会儿吓着你。”
水生坚持道:“不妨事。我就待在这儿。”
刘医生只好对张约翰说道:“张医生,麻烦你喊他出去吧。”
张约翰苦笑着说道:“刘医生,顾先生想留下就让他留下吧。不妨事的,请你快一些。”
刘医生又撇了撇嘴:“那好,请他站远些。”
水生只得远远地退到窗户边站着。
刘医生这才站直了身体,慢条斯理地将手伸给护士,请她给自己戴上手套,然后蹲在床前,叫护士帮英菊叉开双腿,给她检查。
良久,检查完毕,站起身来,对张约翰道:“张医生,要早产,胎位异位,我要给他转一转。请你帮我按住产妇。”
张约翰答应一声,过去双手按住英菊。
刘医生和护士在下面忙碌起来。
英菊疼得“啊”地尖叫了一声,惊天动地,屋子似乎都摇晃了。她虚弱的身体随着这声尖叫,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力气,发疯一般扭动起来。
张约翰拼了命也按不住她。水生见状,慌忙跑过去,帮着一起按住她。
英菊动弹不得,只顾张开大嘴,凄厉地嚎叫着。直吓得白素素捂住耳朵,看也不敢再看。虞妈躲在一角,口里不住声地念佛。
足足折腾了一个多钟头,刘医生终于把孩子接生出来,早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
护士拿过剪刀来,剪断了脐带,将孩子抱过来给英菊看,说道:“是个男孩。”
虞妈和白素素缓过神来,忙不迭地去盥洗室准备了一大木盆温水,抬过来,把新生儿接过去,放进木盆里给他洗澡。
孩子刚放进水里,白素素忽然惊叫一声道:“医生!快看孩子的脸怎么啦?”
刘医生慌忙跑过去,低头一看,只见新生儿面皮发紫,五官一阵阵抽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失口叫了一声:“哎呀!孩子还没哭过呢!”
一伸手把孩子从木盆里提出来,用手啪地拍了一下屁股。没想到孩子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五官抽搐得更厉害了。
刘医生急了,又狠狠地打了一下孩子屁股,结果还是一样。他登时慌了手脚,抱着孩子问张约翰和护士:“怎么回事?”
张约翰和护士以前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大眼瞪小眼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英菊见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眼看着要憋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水生!我好命苦啊!求求你,救救咱们的孩子呀!”
水生早呆住了,他哪有什么办法?
一片慌乱之中,只听虞妈突然喊了一声:“二姨太!我想起来了!快去阁楼点个烟泡,装了烟枪拿下来,或许还有救!”
白素素于是跑上阁楼,双手哆嗦着好歹点了个烟泡,装在十三太保烟枪里,狂奔下来,交给虞妈。
虞妈把烟枪递给水生:“顾先生,你吸一大口,把烟喷在孩子脸上。抽大烟的人生孩子有时会这样的,我以前见过的。”
水生立刻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对着儿子的脸,一口喷过去,浓浓的烟雾霎时间把一张小脸罩住了。
“哇哇哇”,屋子里响起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孩子活了!大家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丢他娘!我险些害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水生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举起手里的十三太保烟枪,往地上狠命一摔,“咔嚓”一声,摔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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