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凌云淡然一笑:“看来你年岁虽小,却是个性情中人啊。我听闻修皇陵那批人,去年年初便陆续被调离了,有些被调去充军,有些去了上都修河堤,有些领了赏银回家去了。去年最后那批,太子殿下调去了太子府做护卫,我估摸着太子殿下八成未跟皇上报备便自作主张了。”

虽然这个回答并不具体,但这是我听到的关于我哥和梁大海最详细最真实的近况了,我心中又是一阵小小的激动,脸上却竭力保持着平静。

“如此说来,那大伯若要知道他儿子的去向也难了。“我轻叹一声,“草民倒不忍告知他了。”

上官凌云又静静看了我一会儿,那眼神意味深长。

我蓦然就有了一种感觉,这上官凌云看似温文儒雅、与世无争,可内心却是个十分透彻的人。他或许已经猜出了我借一个莫须有的大伯之名打听消息,或许也已看出我不过是一个女子。想到这儿,我便不由得有些紧张,低垂了眼眸,不敢看他。

上官凌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修皇陵之事是少府大人管辖的,然去年孙少府病逝,如今的林少府未必清楚以前之事。不过太常府向来需记录官员和军士调配,不知这些修皇陵的民工是否也有记录在册。我守着这处皇陵,出入皆有诸多限制,跟朝廷官员往来甚少,不然帮那位大伯去太常府打听一下倒不是难事。”

他这是在暗示我不要去找林少府,而应该找太常府的人打听消息吗?

我装出一副淡漠的表情来,说道:“这种事怎敢劳烦璃王殿下。草民与那大伯本就是萍水相逢,寻个机会将所知告知他便问心无愧了。”

这时,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走到我们前面问上官凌云要在哪里用午膳。

上官凌云对着我一笑,说道:“何公子若还能行走,我们便下去昨日那个亭子里用膳可好?此处对着先皇墓室,吃东西既对先皇不敬,我们也未必有兴致。”上官凌云边说边往外走。

我也连忙站起来,跟着上官凌云走出凉亭,不好意思地回道:“多谢璃王殿下好意。今日打扰多时,草民还另有事要办,午膳就不在此处叨扰殿下了。”

我因为刚刚装作崴脚了,不好意思走得太快,故意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前挪动脚。

上官凌云见状,便对着太监说道:“吴公公,何公子的脚崴着了,你扶他一把。”

吴公公过来扶我,我很想拒绝,可又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只得轻轻靠着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上官凌云下山。

上官凌云又说道:“何公子这就不对了,即便要办事,也得先填饱肚子不是?我在这儿待着极是无聊,难得与何公子有缘聊得来,何公子故事编得甚是精彩,我还想多听两回呢。”

我正想再推辞一番,扶着我的吴公公却突然行走不稳,一个趔趄往地面跌倒,扶着我的手也加大了力道,拽着我直往下倒。

上官凌云见状赶紧来扶我,他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却在慌乱间碰到了我的发髻,我的发簪随即掉落,头发便全部散落开来,而吴公公却沿着山路直往下滚。

我的腰被上官凌云的手扶住,终究没有摔倒,可我却宁愿真的摔了下去。

我听了管愈的话没再剪短头发,现在的头发虽然不如寻常女子的长,却也不短。我此刻披头散发地被上官凌云以一种及其暧昧的方式抱着,眼睛都不敢看向他,心里又急又羞,脸腾腾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我飞快地站稳身子,随即一转身脱离了上官凌云扶着我的手。脸太红了,我仍不敢抬头,低头开始找我的发簪,那是管愈送我的白玉簪子。

这时,吴公公已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趴在地上使劲磕起头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非但没照顾好何公子,还差点连累何公子摔倒。奴才该死!”

“哼!你还知道自己该死!”上官凌云的声音冷冽而威严,跟平时温文儒雅的形象大相径庭。“我看平日我是太放纵你了,连走个路都会摔倒。给我滚回去让人备好膳。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我本想替吴公公说几句,可转念一想,他摔倒的时候不但没放开我的手,还使劲拽我,分明就是个自私的奴才,再说我脸上红云未退,我也不想引得他们多看我,便默默不语,继续在地面上找我的发簪。

吴公公一路小跑而去。

上官凌云蹲下身,随即站起来,温和地问我:“何公子可是在找这个?”

听到上官凌云如此说,我便讪讪地抬头看向他,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那正是我的白玉簪子。

“正是。”我低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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