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锦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中秋,是在驻尘谷度过的。
午饭过后,众人便开始忙着准备晚宴,计划着做些月饼出来。
厨房连着煎药的地方,空间很大,沐染特地在部分月饼馅里加入了些药材,系着围裙在案边调馅。
沈呈锦揉面,岳宁风觉得新奇也想加入,结果她那双舞刀弄枪的手做起饭来一塌糊涂,搞得厨房乌烟瘴气,最后被沈呈锦笑眯眯地推了出去。
岳宁风沾了一脸面粉,站在门口扒着门框往厨房里面瞅,最后气哼哼地被沈钰拉走了。
沐川和别院的厨娘被沐染安排去给谷中的老人送些吃食衣物,烧火的任务被霍云包揽。
他一身鲜艳的红衣,坐在与自己身材格格不入的小马扎上,很是违和。旁边并排坐着青湛,手里捧着一碗药,时不时仰头看看案边和面的沈呈锦,时不时喝上一口药。
一碗药见底的时候,沈呈锦顺手捞了一颗泡好的红枣,转身走过去,弯腰塞到他嘴里,然后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青湛嚼着香甜的红枣,嘴里中药的苦味散去大半,眼睛微眯,看上去很是惬意。
一旁的霍云翻了个白眼,捞了一截柴火扔进炉底,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原本他该好好在房中喝药休息,偏偏不肯离开沈呈锦身边,愣是端着药搬着小马扎自己跑到厨房,直接坐下不肯走了。
沈呈锦劝不动,就由他去了。
院中,童朝正在舞剑,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朝厨房的方向瞟,最后收了剑,几步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没进去。
沈呈锦恰好回头,见是她,笑问道“朝姐姐,怎么了?”
童朝默了半晌,干巴巴开口“我想做饭。”
沈呈锦“……”
想起刚才岳宁风差点没把厨房变成战场的样子,沈呈锦一阵牙酸,犹豫着看向霍云,见他也转头望着童朝,眸中似有似无一抹温柔。
沈呈锦“……”
“来……吧。”
童朝目光一亮,只是面上没什么变化,大步迈进厨房,走到沈呈锦身边,很是乖巧地站着等吩咐。
霍云知道她这是高兴了,摆头笑笑,继续烧自己的火。
恰好沐染调好了一部分月饼馅,沈呈锦也不敢让童朝做别的,等她去洗了手,便将模具取出来,裹好馅团了几个面团,递给童朝,让她压到模具中定型。
操作很简单,童朝却是第一次做这些,不同于冷冰冰硬邦邦的兵器,手中的面团白白软软,散发着独属于粮食的香味,放到模具压好再取出来,便成了形状精致花纹细腻的小圆饼。
童朝别说是做月饼了,记忆中她甚至没有吃过月饼,越看越是新奇,面团在她手里变成了规整的形状,这感觉比她完成任务活下来还要有成就感。
像是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童朝目光润亮,急不可耐地等着沈呈锦团月饼,团好一个,她便赶忙接过来放到模具中按压。
霍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着沈呈锦身边的姑娘,借着屋中升起的白雾,柔光氤氲绰约到眼底,忽然有几分恍惚。
她这般年岁,该是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地生活着,长大嫁人,为自己的夫君洗手作羹汤,而不是跟着他,泡在任务里,黑暗中不知要走到哪里,不知何时会丢了性命。
那双手,该是沾着烟火柔嫩的,不该是握着剑磨出茧子的。
沐染调好了馅,转头就看见灶台旁,一黑一红两个青年,坐在与自己身形格格不入的小马扎上,仰着头痴痴看着案边忙活的沈呈锦和童朝,动作神奇的一致。
沐染嘴角微抽,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左右馅已经调好,他便将东西放到沈呈锦身侧,打了声招呼,解下围裙自行离开厨房。
案边忙活的两人,自然看不见身后灶台旁两个青年堪称呆傻的模样。
最后霍云轻轻扯起一抹苦笑,低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青湛还一动不动仰着头看沈呈锦。
瞧他这快成望妻石的模样,霍云轻嗤一声“傻子”,在青湛淡淡扫来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他将柴火撂到青湛手里,起身说“你烧一会儿。”
说完就绕过灶台朝沈呈锦和童朝走去。
青湛身上的伤虽然还没好全,但只要不做重活也没什么关系,烧火这事两人以前都做过,不是什么难事。
霍云洗好手,靠近童朝身边,同她一起做月饼。
看着案边三人的背影,青湛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再看一眼手中的木柴,突然有种想砸霍云的冲动。
他也想过去沈呈锦身边,可是案边已经站满了人,挤不下了,再者他若离开,就没人烧火了。
将手中的柴火撂到炉下,正想着找什么理由过去,沈呈锦却已经洗好了手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青湛微愣,疑惑地看向她。
沈呈锦笑说“霍云会团月饼,剩下的都交给他了,你坐好不要乱动,我来烧火。”
青湛眨眨眼,低下头抿唇没说话,只是嘴角轻微的弧度,代表他的愉悦。
小时候他与霍云一起生活流浪,霍云有时候会到街市上给各类商贩帮工,会团月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会的东西很多,只是进入渠门后,鲜少接触了。
月饼做的不少,烤好之后沐染给那些一同前来的随从护卫也送去了些,中秋团圆时节,本不该让他们跟着离家在外。
月饼全部烤好后,恰巧沐川和厨娘也回来了,沈呈锦想赶剩下的人出去,她好和厨娘准备晚饭,结果一个也没赶出去,干脆就安排他们一旁择菜。
日薄西山,暮色四合。
沐川将厅堂里的圆桌搬到院中的花树下,归置好碗筷,又帮着将饭菜一一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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