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阳看着都要递到眼皮底下的汤药,呼吸默了一默,这才抬眸看向跪坐在床榻边的张嬷嬷,一张冗长脸掩不住厉色,这是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不愿意再和她装模做样了。

刘乐阳敛了要蜜饯拖延时间的打算,靠在床头尽量攒了一点儿力气,抬手伸向跟前的药碗。

却才把手从床铺上抬起,就已经气虚得喘息,不由暗恨他们到底下了多少药,都过去了一夜,竟然连抬手都如此费力。

可是一刻都耽搁不得,刘乐阳银牙一咬,右手只在空中虚虚停了一瞬,已如若平常地将手伸向了药碗。

然而,张嬷嬷并没有放手。

同时,张嬷嬷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

但总是碰着药碗了,撕破脸就撕破脸!

刘乐阳心下一横,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药碗往外一掀。

即使有张嬷嬷扣着药碗另一端又如何,药碗可是极易打翻的。

她就轻轻一掀,药汁已几乎全洒了出去。

这样一来时间耽搁了,“阿东”该发现屋子里的异状了吧。

刘乐阳唇角扬起,终于露出了从今天醒来的第一个笑容,却不及这一丝笑容扩大,让她能冷笑着揭穿张嬷嬷,就感腹中一阵剧痛传来。

应是第一次行凶,侍女将床头立着的一个约三寸余高的烛台,猛地一下插进刘乐阳腹中,就一下惊慌失措地瘫坐在了地上。

张嬷嬷沉稳许多,她面色不变,只看着奄奄一息仰面靠在床头的刘乐阳。

即使脸色再苍白,也依旧极为姝色。

袒胸式的素色里衣,露出胸口大片雪肤。

淤痕斑斑点点落于其上。

那紫红的颜色,深浅不一,几乎覆盖了整片胸口,看得人触目惊心。

衬着这样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容颜,为其凭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我见犹怜,但更多的竟是生生衍出了一种凌虐的美感。

看到这,张嬷嬷心口不觉猛然一跳,闭了闭眼,才镇定下来。

如此佳色,难怪太子百般不舍。

甚至那样人才出众又雄踞一方的人物,竟也提出要一个女人作为谈和的条件。

再念之今早为刘乐阳沐浴更衣时,所见的那一身青紫痕迹,以及起伏的玲珑曲线,张嬷嬷不由在床榻边跪直了上半身,惋惜道:“县主生得好,人也极聪慧,如果能顺利嫁给太子,将来必定宠冠后宫。可惜......”

张嬷嬷眼里露出几分怜悯,“......你已经成了弃子,偏生太子仍对你旧情难忘,太过在乎你了......皇后也不敢留一个对她有恨的人在,这才让老奴下手......果然还是皇后了解你,一碗有毒的避子汤恐是不成,得有后手才行。”

说着,张嬷嬷目光移向还插在刘乐阳腹间的黄铜烛台,“这烛台上方有半寸长的尖针,是老奴特意打磨过的,不比匕首鲁钝,不会让县主疼太久,所以县主也不要怪老奴,老奴只是听命行事!”

因为李瓒太在意她,就得要了她的命......!?

刘乐阳已经痛得意识开始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也变得不清了,可依稀听得张嬷嬷这一句话,还是忍不住怒恨交加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然而,想启唇反驳一句,嘴唇翕动数次,却连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张嬷嬷再看刘乐阳不甘又愤怒的样子,想来已经差不多大限要到了,再往仍关着的门看了一眼,估摸着阿东该觉得不对劲进院子查看了,也不再和刘乐阳多言,从床榻边站起来。

随即“哐啷”一声将手中空了的药碗重摔在地,张嬷嬷就大声叫道:“不好了!来人呀!县主她......县主她自尽了!”

一边失声尖叫,一边双足发力打开门往外跑了出去。

转眼间,原本寂静的深宅小院里,张嬷嬷的尖叫声,随后闻声赶来的人,他们的脚步声、询问声……充斥了整个院子。

外面如何兵荒马乱,刘乐阳已经无从得知了。

腹间太疼了,疼到后来似乎都麻木了,感觉不到疼了,意识却也跟着逐渐消失了。

在最后陷入无尽的黑暗之前,仅有的意识除了愤恨,更多的是不甘。

她年轻美丽,又出身清贵,更坐拥皇家女子才有的大笔财富,怎么能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呢?

天高海阔,她还未遨游一番。

世间繁华,她还未尽情纵享。

甚至话本里缠绵的男女之情,她也未体味过其中滋味。

真真是天妒红颜!

刘乐阳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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