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已定,水月城下月如霜。
城主府的城墙下,人已去得空了,万天行忍不住忧心忡忡,瞥一眼孤身留下的易清贤,低声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易清贤道:“不放心又能怎样?”
万天行道:“人的预感向来很准的,特别是我的预感。”
易清贤道:“你的预感不好?”
万天行道:“不好。”
默了默,他又接着道:“不若我立刻撤去你的捕头之职,让你归了家去,我另外再差人替代你,如何?”
易清贤道:“使不得。”
万天行道:“怎么使不得?待这趟差事过后我再恢复你的原职就可以了。”
易清贤道:“你担心我有所损伤?”
万天行道:“相识一场,我不该担心吗?别忘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易清贤心里一暖,微笑着道:“我小心谨慎些便是,再不济,保命的手段我还是有的。”
万天行道:“都沦落到要保命了,会不会太过危险?”
易清贤道:“干咱们这行的,何时有过不危险?”
万天行道:“你一定要去?”
易清贤道:“不得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一堆子巡捕弟兄们向来都是没有了我便会自乱阵脚的主,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万天行道:“我知你重情义劝不动你,不过你记住,一切以保命为主,实在事不可为时你就弃物逃命,大不了失职之责我担着!”
易清贤道:“好。”
万天行道:“保重!”
易清贤道:“保重!”
顿了顿他又道:“那.....我去见见‘梅雪’?”
万天行摆摆手:“去吧,她早就在等着你过去了,我估摸这女儿怕是留不住了,待你这趟回来便娶了她过门罢,省得她一天到晚总是追着我问东问西的......”
情人相见欢,百步提起半日风。
不过盏茶的功夫,易清贤便已静静站立在了一处厢房门口。
他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盯着那扇不大不小的雕花木门发呆。
门的后面有他急切想要见到的女人,但此刻,他却似乎不急了,甚至是有些犹豫,有些彷徨。
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见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自己将要远行赴险,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徒添担忧。
但他知道,她一定在等着他推开那扇门,进到里边去与她相见。
这是白天,可阴沉的大雨却让白天里都有了一丝昏暗。
他憎恶四下里的昏暗,更加憎恶隔在他与她之间的昏暗。
只可惜昏暗也正如呼吸的空气,都是绝对无可避免的!
雨声,有时候会让人更加容易感觉出来寂静。
雨滴打在万物之上,明明也是有声音的,并且声音不小,却又总是能够提醒你,世界太过安静了。
易清贤原本每每与她相聚的时候都是希望安静的,他不希望有人打扰。
可是,眼下在昏暗的静寂中,无数的雨声就像远处忽然随风传来的战火箭鸣声,没有一丝的悠扬。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鸣声听来就像是从天上传下来的辞行曲。
“天不忍我与她离别?”
这是易清贤此刻唯一的心声。
他听雨听得太过仔细,以至于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忍不住变得空洞,而那双变得空洞的眼睛里,就忽然带着他显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无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都绝不会是欢愉的表情。
雨,似乎在等闲,又似乎在催逼。
最终,易清贤还是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进了厢房,他便将空洞的眼神散去,换上了温柔。
因为她需要温柔。
他情不自禁执着眼前女子的柔荑,呆呆地看着女子,仿佛要把她永远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女子芳龄十八,出落得亭亭玉立,出尘绝美,乃是许多男子的梦中情人,出门必定会引起一番骚动的美人儿。
此刻,女子略显害羞地低着头,声音娇细而轻缓,宛若微风拂柳:“你这般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易清贤本心而出:“好看。”
女子佯嗔道:“你不是几乎天天都能见着么?不腻?”
易清贤道:“不腻,看不够。”
于是两人就再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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