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旧的人,一个内心里不想长大的人,对故乡必然会有深切的眷恋。我对那个日渐落寞的小村子念念不忘。
故土难舍,谁又不是呢。
所以,我想写它。
写那片黑土地上流走的岁月,写东北农村的几度变迁。
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想用文字,留住它的模样,也说一说葛家屯儿的酸甜苦辣和它一路的离合悲欢。
我要写的故事里,没有离奇的穿越,也没有俊朗的霸总。没有魔界的雷霆之怒,也没有江湖里的杀父仇敌。
它跟商界逆战、宦海沉浮也搭不上边儿,我不在那个层次,不具备写作的条件。
所以,这个故事,它没有曲折离奇,没有波澜壮阔,更不可能高端大气有格调。它只是真实的,发生在东北一个小村子里的往事。
在葛家屯儿的故事里,只有柴米油盐,儿啼妇嚷。
离开的人也没有大富大贵,守村的人也没有励志前行,没有哪个角色能称得上轰轰烈烈。
一切都不过是一年年春去秋来时节,寻常百姓的日子,不足为外人道,只是我想写它。
葛家屯儿代表不了整个东北农村。
在经年累月的消磨里,它算是东北农村大体上的一个缩影。
我很喜欢听长辈讲过去的故事,我想以讲故事的方式,把这本回忆录写出来。
安安静静的写,不紧不慢的说。
为什么有想要记录下来的念头,有两个原因。
一是想让零零后出生的东北孩子们,能够多了解一些,在他们生活的土地上,在并不是很遥远的年代,在农村这个社会底层,曾经有着什么样的人间烟火。
那烟火中的群体很渺小,微不足道,但它不能被历史的车轮碾压过随即就掩埋掉,总该多留下几枚痕迹。
做为半老不老的过来人,我见证了东北农村四十年的改革发展历程,经历了一个小村庄的欢笑和泪水,也目睹了年轻人一去不归的背影。
直到今天,2024年,村子里剩下的寥寥数人,他们步履蹒跚,容颜迟暮,映衬着村子的空空荡荡,满目苍凉。
村里人热火朝天的农忙场景已经不见了。
孩子们成群结队的打闹声不见了。
满身朝气的年轻人不见了,一片土地的灵魂昏昏睡去,只留下一片暮景残光。
葛家屯儿,它像是有着无尽的心酸和期待想要诉说,我看着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想,把这个掩身在尘土里的,被时代垂怜过又被时代抛弃的村庄写下来吧,也算是给我们八零后,九零后这一代东北农村长大的孩子留个纪念。
希望我们的后辈,能看看它的风雨沧桑和不屈不挠,也看看它今天的灯枯油尽,日薄西山,那都是它真实的模样。
我想写的另一个原因,来自我高中的语文老师,赵丽梅老师。
在一九九九年,高中二年级的语文课堂上,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柳逸长大后会成为一个作家。
她认为也期望我将来能够写书。
这是她在读过我的几篇作文之后,觉得我文笔还不错,随口说的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十七岁的柳逸来说,成了莫大的鼓励,倍增了写作的自信心。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写出一本好看的书来。
现在想想很可笑,年轻人总是满怀希望,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赵丽梅老师拔高的期望,和我不自量力的自信心,在我毕业后面临的现实生活里,不堪负重。直到今天,我的自信心余额也不足,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把它好写。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脸面,去见见我当年的恩师呢。
大学毕业以后,我没有认认真真地写过什么,进入社会,又浑浑噩噩地成了一条咸鱼。我想说这条咸鱼的存在很长寿,近二十年。
可咸鱼它本身就是死的,死了二十年,只是灵魂未僵。
它还在挣扎着。
我躺在床上发着呆,决定要写一本书。
那么,就尝试一下吧。
从七十年代末的葛家屯儿写起,就这样。
我想让一条咸鱼翻个身,虽然翻过来它还是一条咸鱼。没关系,哪怕是糊在锅上也没关系,它动弹了就行,不再死气沉沉就行。
不要再死气沉沉了!
安静的黄昏时分,我坐在电脑前,我的猫咪慵懒地趴在键盘旁边。它是一只英短蓝白,总是粘在我的身边,找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趴下来,很安静。
我点上一支烟,打开了Word文档。
空白的页面,在我长久的凝视下,一点点的浮现出画面来。
起笔。
我有故事,如果你想听,把酒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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